“你喝点水。”小青忙端过圆儿刚才的热水，递给月如，却见月如不停摇头，摆了摆手，咳了好一阵，终于平息下来，躺在迎风枕上，大声喘息。
小青见她这种宛如纸片的样子，不敢动了。
月如喘完了，睁开眼，失神的眼眸看着小青，终于凝聚了点力气，挺直了身子，抓住小青道：“青爷，你是好人，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你说说。”
“你说。”小青反手握住月如的手，人瘦得跟鸡爪一样，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傅夫人怎么这么狠心，且不说月如跟着她这么多年，便是冲着血缘份上，也不至于要下这种毒手。
“青爷，你对岳爷的心，我知道。”月如缓缓开口，伸出手，挽起自己的碎发，眸光也露出几分光彩来：“我是希望你和岳爷白头偕老的。”
小青若是从前听这话，会害羞，然而此时听到，只是心酸，只仅仅握住月如的手道：“我知道。”
“其实我来岳府，就是为了破坏你和岳爷之间感情的。”月如嘴角浮出淡淡讥讽的笑意：“你也知道，那位是不放心的，岳爷从前什么都不瞒着她，你是女子身的事情，她早就知道，虽然岳爷再三保证，对你只不过是兄弟之情，可是她怎么甘心呢？说到底，自己嫁了人，却还愿意放开岳爷，也不希望岳爷再爱上别的女子……”
小青抿紧了嘴唇。
月如长叹一声，仰着头，看着鸳鸯帐顶，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似乎想起了无数往事：“你知道的，她是个天纵绝才的女子……”
小青眼皮一跳。
她怎么不知道，若是不知道，就不会这么自卑，这么怯懦，这么缩手缩脚，说白了，在那位面前，她是自卑的。
月如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掌，苦笑：“然而青爷不用自卑，你……她好。”
小青猛地抬头：“什么？”
“你比她好。”月如一字一句道：“我这话可不是瞒着良心说的，是真的，青爷，起码你对岳爷真心真意，也是一心一意，然而我那位却不同，她是真的三心二意，既放不下岳爷，也放不下姑爷，说起来，姑爷对她一片真情，连妾也不愿意纳，只愿意守着她，而她却因为这个心有愧疚，算计着让自己丫头爬上相公的床。”
小青：“……”
月如看了小青一眼，无捂嘴笑了笑，一颦一笑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落落大方的月如。
“这一切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打小太优秀了，正因为优秀，所有人都举着她，惯着她，说她好，说她可以入宫当娘娘，她倒是也想来着，可惜错了时候，当时周家本来安排给建文帝做后妃的，结果靖难之役之后，当今圣上做了皇帝，本来许给侄子的，总不能再许给叔叔吧，所以大老爷把她匆忙嫁了，当然，嫁的也不错，傅家书香门第，世代显贵，对她也宠着供着，也没什么不好，然而她还是不知足。”
“大概她觉得自己太过完美了，所以什么东西既然想要，便要想办法得到，再加上她聪慧过人，面上最是知书达理，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出她的真性情……便是岳爷，大概也不是很了解……”
说着，月如咳咳起来。
“月如，你慢点说，以后再说……”小青见月如咳得厉害，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道。
月如一边咳嗦一边摇头，好久之后，才平息下来，喘着气道：“不把这些话说完，我死不甘心。”顿了顿又道：“我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小时候老太太赐给她一直波斯猫，她玩了一阵子，不喜欢了，就放在一旁，波斯猫因为没人喂，到处找吃的，结果碰上了三小姐，三小姐很是喜欢，便上门向她要，她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却把波斯猫弄死，放在了三姨娘的屋子里，到时候闹出好大一场风波……”
小青听得毛骨悚然，问：“她……她……”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是小时候。”月如苦笑：“小时候不懂得掩饰，然而却有聪明，当时发现的时候，她哭着叫着，说自己喜欢这只猫，却被三小姐给弄死了，当时哭得很伤心，老太太十分生气，还惩罚三小姐去跪祠堂，可怜的三小姐，到底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那只猫姐姐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肯送给她，最后还用计让大人惩罚她……”
“呐。”月如盯着小青的眼睛道：“岳爷就是那只波斯猫。”
小青浑身一震：“什么？”
“岳爷就是那只波斯猫，不管她是不是喜欢，只要是她的东西，别人不可能拿走的，谁也不行。”月如淡淡道。
小青静静听着，眸光慢慢落在窗棂上，怔怔地看着那喜鹊登枝的雕纹，忽然道：“月如，我觉得傅夫人对岳哥还是有几分真情的，你说呢。”
月如慢慢地摇头。
“没有了？”小青收回眸光，看着月如。
月如艰难却正色地点头道：“没有了。”
“你怎么如此确定？”小青讶然。
月如叹了口气：“当年岳爷跟她的纠缠，我作为心腹丫头，都看在眼里头，老实说，当年她对岳爷却是动过心的，然而后来定亲，她没有表示反对，对岳爷也只字不提，再后来，忽然成亲，对岳爷刺激很大……”
“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岳哥？”小青问，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月如深深地看了小青一眼：“青爷，你是个简单的人，单单纯纯的，什么也不用多想，然而她不是，她不想跟岳爷分手，一则因为她心里头还有岳爷，二则傅家是太子的人，岳爷是锦衣卫，她想借助锦衣卫的力量，帮助太子登基。”
“这个我知道的。”小青喃喃道：“我知道，傅夫人是利用岳哥帮助太子。”
“然而你还有不知道的……”月如轻轻道：“她实际上早与太子暗通媚好。”
“嗡”
小青如遭雷劈，瞪大了眼睛：“什么？”
月如嘴角浮出几分讥讽来：“青爷只知道周家三小姐与太子曾经有过一段，可你知道吗？真正与太子好的，可不是那个嫁给萧将军的三小姐，而是加入相门的傅夫人！”
“啊？”小青捂住嘴：“我不信。”
月如淡笑：“我知道你不信，这世间大多数人是不会信的，可是我是她的心腹丫头，打小就跟着她，她的事情没有不清楚的，太子……太子才是她真正上心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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