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懵懵懂懂，直到上了宫车，把经过告诉了岳东，挠头道：“岳哥，皇上的意思，这是饶过咱们了吗？”
岳东神色郑重，半晌不语，忽然长叹一声道：“后宫要死很多人了。”
“死很多人？”小青其实最担心的是这个，唯恐自己这么做，再有人会死，像宫女那么死。
岳东听得小青声音发颤，抬头见小青脸色发苍白，睫毛上已经挂了泪珠，忙握住小青的手道：“这些都是皇上的事情，我们别管了。”顿了顿又道：“不管怎样，皇上算是放过我们了。”
小青怔怔听着，却不吱声，她脑海里依然是宫女的惨状，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岳东见她如此，心中泛起了一丝柔软，小青就是这样的小青，不会杀伐决断，也不会心狠手辣，很多时候妇人之仁，可是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关键时刻，勇敢刚毅比得任何……
“好了，好了，青儿，我们不管了，大劫过后，我们就遵从皇命，好生安歇吧。”
岳东柔声安慰。
小青抬头，因为两人之间，更像是兄弟，所以岳东少有这种柔情似水，小青埋头在小岳东的怀里，暂且把宫女的惨状抛在一边。
这个世间，她只有尽力而为，有些事情，只能无可奈何去吧。
回到岳府的时候，圆儿都哭了，月如没出现，说是病了，李管家吩咐开席，给岳东和小青接风，小青因为有心事，吃得不太多，耳边里听着李管家与岳东絮叨：“爷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急死了，如今平安回来，这是谢天谢地……您可是真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呢？”
小青听了这话，抬头，倏然一惊——岳东果然是真的瘦了，经过了这么折腾，人瘦得一把骨头，自己一直茫茫的，竟然没瞧出来，反而让岳哥一路安慰自己？！
“岳哥，吃菜。”小青夹了块鸡腿，放在岳东的碗里。
岳东见小青这种摸样，笑了笑，夹着鸡腿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旁人也罢了，李管家可看出来了，如今岳爷和青爷的关系，似乎更贴近了呢，不过这是好事。
“月如病了。”李管家见两人吃得差不多，接过丫头端过来的茶，亲自给岳东和小青漱口。
“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小青开口，说着站了起来，她也看出来了，李管家之所以鞍前马后地伺候，这是有话要对岳东说，然而朝廷上的党争，她已经非常厌烦了，宁愿不听不闻。
岳东也看出来了，点了点头，小青一笑，走了出来，听到背后李管家道：“爷，汉王殿下的意思……”
哎，这就是贵人和小人物的差别吧？
小青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廊檐下的奴仆们拱手而立，雕梁画柱的勾栏，垂下的一盏盏的灯笼，汉王和太子想的是如何保住荣华富贵，如何在权力追逐中取胜，所以根本不在乎死的那些人，而自己却望不到宫女那张烂了的脸……
“主子？”圆儿一直在廊檐下等着，见小青表情跟梦游似的，忙过来叫了一声：“主子回去盥洗，我已经准备好了。”
“先去看看月如。”小青道。
月如病了，后罩房的第一间里，房门紧闭，密不透风，掀开帘子进去，一股子药味冲鼻子，旁边小丫头见小青来了，忙过来叩头道：“青爷。”
小青点头，看着床上的月如，不由一怔，月如病了，可是在她和岳东的心里，大概是那种羞愧之下，装病的那种，又或者心病为主，可是万万没想到，月如真的病了，脸色焦黄，整个人陷在了床上，瘦的像一把骨头，额头上贴着膏药，眼珠子因为太瘦，显得突兀得大，从前那个秀丽圆润的美人不见了，竟是真是奄奄一息！
“月如？”小青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诧异地道：“你这是怎了？”
便是病，也不至于病得这么厉害啊。
月如听到人声，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小青，眸光有瞬间地发亮，可是很快黯然下来，手指紧紧抓住小青，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圆儿忙过来，把月如扶起来，垫上迎风枕。
“你……你怎么真病了？”到了这种时候，小青也懒得拐弯抹角，只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月如，一回头看着圆儿：“府里头有人下毒，有人虐待？”
她还想不出什么情况，让月如变成这种摸样，按理说，府里头她和岳东不在，主子不在，李管家纵然管事，也不会自私妄为，圆儿更不会，内宅之中，月如做的了大半的主，怎么会病成这样，除非有人下毒！
月如似乎听懂小青的话，大大的眼泪滚落下来，抓住小青的手，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青爷，青爷，你是好人。”
小青摇了摇头，她现在最害怕别人说起这个，好人？
刚刚因为她，差点兴起一场战争，刚刚也是因为她，一个宫女惨死了。
“谁下的毒？”小青见月如如此，基本上确定了，眉头皱了起来道：“是白兰几个吗？”
傅夫人打发的那几个丫头，不是听月如指挥吗？
月如苦笑地摇头，用力抓住小青的手腕，一顿一顿地道：“青爷，你是好人，好主子，月如没有福分，跟着你的时间太短了……”
“到底是谁下的毒？”小青听到这话，眼泪流了下来，咬牙道：“你知道的，我是能查出来的。”
月如听到这话，身子震了震，叹了口气道：“青爷别怪她们，这是夫人的吩咐。”
小青瞪大了眼睛。
月如苦笑：“夫人说得对，是我忘记了做奴婢的本分，我就是奴婢而已，还想着改变主子的看法，夫人她……让我死，所以我明明知道白兰她们给我下毒，也吃了……“
“胡闹！”小青终于忍不住大怒起来，正要站出来，被月如死死拽住。
“青爷，青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月如没几日话头了，你听我把话说完。”月如忽然大声咳嗽起来，像是要咳出血来。
“去，找太医。”小青吩咐圆儿，圆儿一溜烟出去了。
小丫头也吓得躲出去了，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月如和小青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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