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不知为什么，脸色一白，却又一红，半晌点头道：“我知道了。”顿了顿，拱了拱手道：“谢谢老先生，您可帮了大忙了，只是有一点，若是宋大人来了，问你我问了什么，你可以不可以先不要跟他说？”
宋城一怔，迟疑半晌，点头道：“行。”
小青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大喜地拱了拱手道：“劳烦老先生了，改日谢，跟宋大人说，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而去。
宋城看着小青的背影，也不阻拦，却只是摇了摇头。
少年果然还是个少年，他不知道，刚才那些话，若是传出去，足以招致灭门之祸，然而却大大咧咧的问他，幸亏他同情建文党，若是这事问起自己那个滑头的族侄……
宋城忽然叹了口气，一口把那口茶咽下去，有些凉了，有些苦涩，就像这以后的人生，凑合着过吧。
小青来不及对宋濂告辞，嘱咐了几句，便出了衙门，上了车，对车夫吩咐去燕山塔门寺。
车夫听了这话，苦着脸道：“青爷，这可是大雪天哩，这雪天上山，路滑着呢，青爷若是要上香，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
谁知小青板着脸道：“要你走就走，你不走，我自己爬上去。”
车夫听了这话，哪里敢多话，忙不迭驾车而去。
……
车路果然很艰涩难行，爬上山的时候，几次打滑，差点把小青练车带人摔下去。
小青因为着急，干脆从车里下来，对车夫道：“这样子，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爬上去。”
“万万使不得。”车夫听了这话，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乱摆道：“青祖宗，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么着那能行啊，一旦您在山上出了事故，我这小命可交代了。”
小青皱了皱眉，指了指歪在一边的车马道“山路难行，上不去，得儿，你陪我上去还不行。”
车夫心道这位爷也不知道急什么，竟然这种招也出来了，不过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答应道：“得来，爷，那我陪着您，车马先撩在这里。”说着，牵着马到找了块遮挡的地方，拴好缰绳，戴了斗笠，又递给小青一个道：“爷也戴上。”
小青现在也没心思多说什么，戴上斗笠，快步向上路跑去。
车夫无奈，紧跟其后，两人因为爬的是羊肠小道。倒也快捷，不到片刻，到了半山腰，见那边有块宽敞之处，挨着山崖，有一座寺庙，前面有个牌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匾额，寺庙看着似乎建筑不久，却显出了几分破败之色。
小青让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牌坊里，只见漫天大雪覆盖着寺庙，寺门紧闭，门前也没人清扫，只积累了半尺高的积雪，似乎也无人行走，所以显得格外荒凉，
“蹬蹬。”小青上前敲门，不停地呵手，吹气一股子热气来。
里面没有反应。
小青又敲门。
里面这才传来动静，却也不问什么声音，只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不声不响地有些骇人。
“你们不是找我吗？我来了。”小青站在那里，手里扶着绣春刀，淡淡地道。
那些眼睛迅而不见了。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青见里面的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人，迟疑了下，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院子倒是清扫了，所以显得干净了些，然而周围却没有人，只有漫天飞舞的小雪，将朱红碧瓦的房檐涂了一层薄薄的银雾。
小青站在门里张望了一会儿，见周围没人迎接自己，又喊了一声道：“你们不是找我吗？”
话音未落，对面的寺门又打开了。
装神闹鬼。
小青心里冷笑一声，顺着甬道快步向前走去，又进了里间的寺庙，如此反复穿过四五间寺庙，终于到了正堂大殿，上面写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字——菩提大殿。
如来佛祖的镀金像堂皇居中，左右都是飘荡着的招魂幡，随着寒风随风摇曳。
而供案上，却不是普通的那种香烛香油，而是密密麻麻的灵位！
小青没有走进去，只打眼看了看，便觉得头皮发麻，偌大的寺院，天地之间，并无一人，这这要疯。
她转身大喊道：“再装设弄鬼，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忽然，们里头闪过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勿慌，请随贫僧来。”说着转身向偏门走去。
小青哼了一声，转身跟上，穿过弄堂，到了一个偏殿，见门口站着两个和尚，皆双手合十，低头而立，这才感觉一点人气。
“主持，客人来了。“小沙弥在门外禀告。
门忽然开了，里面的声音道：“青大人请。”
小青知道正主子来，心里捏了把汗，面上却越发冷峻，紧紧握着绣春刀，迈步走了进来。
一进来，一股子暖风扑面而来，“啪嗒”一声门关了。
禅殿里不知哪里来的暖意，温暖如春，地上光滑可鉴，周围墙壁如雪，对面是黄色的帷幕，对面是禅椅，一个老僧负手而立，站在那里，背着身子。
小青动了动嘴唇，忽然看了看那黄色的帷幕，没吱声。
或者说，有一种猜测，让她的脑袋忽然要充血，甚至想要大跳大叫——这天下的悬案，这惊天动地的事情，似乎让她给碰上了。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想碰，她只是个渴望安稳过日子的平凡人。
老僧似乎感觉到了小青的激动，慢慢转过身来，一张清秀的俊脸，颌下有须，大约四十多岁，说老也不算老，眉目是极为儒雅的，周身子带着一身的贵气，只不过额头有块红斑，似乎是火烧过的痕迹。
小青脑袋“嗡”地一声，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个人……
这个人，正是那个永乐发疯一样找却找不到的侄儿，那个岳哥念念在怀的死敌——建文帝。
“你……”
小青觉得自己不会阻止言语了，说了半截，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这么聪明，自然猜得我是谁。”建文帝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双手合十，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施主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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