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哪里敢做？再怎样，人家是从前的皇上，好歹也是皇族，而且如今敌我未明。
她抿了抿嘴，摇头道：“不用了，皇……”说了半截，竟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建文帝听到这一声，脸上显出几分感慨，眼眸变得迷茫起来，半晌道：“贫僧早已不是皇上了。”
小青低下了头。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万物俱静，只有沙沙的雪声。
屋子里很暖和，还飘荡着一股子龙延香的味道，小青在永乐的大殿里闻过的，此时闻起来，只觉得心里头不胜感慨。
建文帝果然没死，永乐若是知道，怕是寝食难安了，叔侄斗法了这么多年，说到底，还是彼此不能忘却。如今更是……
想到眼下的事情，小青定了定神，道：“请问……您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让我来吗？”
“贫僧法号无尘。”建文帝见小青支支吾吾，微微一笑，抚了抚胡须，指着那把椅子道：“你坐吧，贫僧不是皇上了，你倒也不用拘禁，叫无尘就可以了。”
小青哪敢，只咬着嘴唇道：“无尘……禅师，请问岳哥在哪里？”
建文帝眨了眨眼，审视小青片刻，嘿了一声道：“你知道，他们曾经建议杀掉你，然而却有人说，你聪明之极，杀之不如用之，不如试试，于是便用了这法子，事实看来，你果然是个聪明之极的孩子。”
小青脑袋“嗡嗡”直响，心里也是一沉，因为自己果然猜对了。
抓岳东和傅夫人的是人，是建文党，甚至是建文帝的授意，而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自己！
至于梨花坊的那些人，却是用查案的方法来感染自己罢了！
自己不是能查案吗？那么逼着自己插手那些案子。
自己不是极有同情心吗？那么让那些人临死前写下自己的真实遭遇来，不怕自己不动心！
到了时候，这边用岳东逼迫自己，给自己心理压力，那边则用悲惨来劝服自己，一旦自己心理崩溃，说不得就会投靠他们！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毒，却很有效，因为小青的软肋就是同情心，她最见不得不公平的悲惨，一旦遇到这个，总是涌起不管不顾的血性，岳东又是在于傅夫人私会的时候被抓住，这一下击中了她的情感软肋，一旦她对岳东失望，很容易转向建文党，当然，若是不肯投靠也没关系，按照小青的本性，是死也不会再向那个变态的永乐效忠了！
建文帝盯着小青变幻莫测的脸，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看穿了我们，没想奥这么快便来找我们，我还想呢，若是你再不来，只怕要派鸽子来吓唬你了。”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不是他，做不得那么龌龊的事情，你的岳哥和傅夫人都无妨。”
小青动了动嘴唇，心道岳哥无妨很好，傅夫人不用“无妨”……
不过这话，她也说不出口，凭她的心，若是让用永乐的法子对付傅夫人，她也做不到的。
“那么小青打算怎么办呢？”建文帝见小青一直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语气并不命令，而是宛如春风拂面，让人很舒服，光凭这一点，还真的比永乐强得多。
小青咬了咬嘴唇道：“能否先放了岳哥？”
建文帝一凝眉：“你呢？留在这里吗？”
小青摇了摇头。
建文帝不支声了。
“我的才能是办案，留我在这里也没用。”小青窥着建文帝的脸色，小声道。
“锦衣卫有很多案子要跟我们办。”建文帝的脸色有些难堪，却也不算严厉：“我们的人被他们追赶的东奔西逃，尤其是青大人出现之后。”
小青身子一震，忽然一头冷汗，原来建文党早就盯上了她，她还自以为很安全呢……
若不是有人建议建文帝劝降，她恐怕不止什么时候被割了脑袋了吧？
“可是我若是失踪了，那边也不会放过的。”小青小声道。
建文帝吃地一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是皇上了，保护一个人还是能的。”说着，审视着小青，忽然伸出大手，摁住小青的手道：“不是吗？小青姑娘？”
小青身子一震，脸色变幻多时，猛地把手抽出来道：“皇……无尘禅师，我……我有个更好的法子来做交换。”
建文帝“哦”了一声，盯着自己摁空了手，没说话。
“是真的。”小青咬了咬牙道：“我能让你们抓住太子，如何？”
建文帝脸色微变，眯眸。
“太子总比我值钱。”小青既然说出这些话，终于流利了起来道：“其实你们做的，我能理解，我确实看了那些遗书，心里头很难过，也很同情他们，也对……无尘禅师您也十分同情，如今也说不得什么了，我只想把岳哥救出来，跟他远走天涯，再也不理会这些俗事，所以您说的安歇，小青恐怕很难做到。”
建文帝微微沉吟了下，觉得这倒是像是小青出的法子——既不投靠，也不叛变，救出心爱的人，一走了之。
嗯，也好，他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杀死岳东，娶小青为妃，不过也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若是她心不甘情不愿，想办法出幺蛾子，自己这边怕更是死伤惨重！
不过……
“你有什么法子把太子交给我们？”建文帝笑问，上下打量着小青。
他是皇帝出身，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天下的绝色见多了，不过眼前这位，却很是特别。
她不算绝色，甚至算不上什么美人儿，却是令人很舒服的那种，容貌清俊，乍一看像是个白面少年，又多少带了些女子的妩媚，综合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你愿意做我的妃子吗？”建文帝忽然伸出手，握住小青扶着桌子的那只纤手。
小青正要说出自己的计策，听到这话，顿时魂飞天外！
做他的妃子？
这位皇上不是出家了吗？出家了吗？
和尚娶妻？疯了吗？
再说，他这是发的什么疯，为什么要娶自己？哦，对了，明白了，这是对方感觉自己是个大祸害，与其整日里跟他们捣乱，不如劝降过来，然而这么着拴不住自己，不如娶了更妥当些，那么岳哥……可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小青狠命抽出手，摇头道：“不要，我不想。”
语气十分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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