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以为孩子是我摔死的，只怨孩子命苦，其他的也不作想了，后来正好遇到青大人岳大人在我家做客，青大人发现了端倪，说邓奉很可能不是被自然死亡，而是被杀死的，我们邓家就一个儿子单传，这如何使得？我们便求青大人回到书院，果然查到了这个真相，皇上，王府是我等万万惹不起的，然而只求皇上做主啊，给邓家一个公道。呜呜呜。”
邓清说到这里，不由哭了起来，可是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种悲伤了，所以哭泣带了几分表演的成分，满堂之上，众人静静，只有邓清呜咽的哭泣声——
大家却把眼眸看向了邓清的旁边——邓夫人。
邓夫人宛如泥塑一般，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这是吓傻了吗？怎么邓清哭的时候，也不配合一下？
还是……
永乐听了这话，点了一下头道，看向了老王爷道：“老王爷，你有何话说？”
老王爷拧着眉，打量一下邓夫人，拱手道：“臣现在无话。”
永乐心中一动，看了看旁边的常公公，常公公附在永乐耳边低语几句。
“邓清，你可有证人？证据？”永乐问。
邓清忙擦了擦眼泪道：“有，有，都有。”顿了顿道：“有青大人作证，当时上千人都在场呢，王妃……哦，不是，书院的院长宋儒，县衙县令宋书也在。”
“提小青，宋书，宋儒。”永乐吩咐。
侍卫很快把三个人押了上来，众人其他人不去看，只去看小青，说起来，这位可是名人，虽然官级不高，可是十分得圣宠，皇上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这位和岳东去办，在朝廷说，对这种官阶不高却十分得宠的官，有个特别的称呼，叫“天子近臣”。
这样的人，其实比那些三品大员更尊贵，朝廷上很多人是愿意攀附的，然而小青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里躲躲藏藏，所以众人未免起了几分轻视的心思，如今见小青施施然从殿外走来，人还是从前的样子，皮肤白皙，清俊少年，只是不知为什么，眼眸忽然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变化，若是从前像是一只小羊，此时进来的，则是一匹小狼。
大家都是吃人心饭的，这种变化，一眼就看出来了，众人小声议论着。
“小青这是怎么了？”
“这是吓傻了吧？听说他受刺激了，有些不正常了？”
“所以才怼上老王爷罢？”
“也对……”
永乐当然也感觉到了不对，他低头审视着小青的面容，同样的眉毛，五官，他看过很多次了，从来不以为意——然而这一次，却不同，或许震动于那犀利的眸光，他忽然发现……发现……
小青的神情像一个人，像一个他曾经很熟悉的人……
“你是谁？”永乐忽然开口问。
这一声出口，众人面面相觑，讶然地看着永乐。
永乐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失言，咳咳了两声，把眸光落在宋儒宋书身上。
此时宋儒与宋书刚刚三拜九叩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宋儒你先说。”永乐吩咐。
宋儒忙拱手说了一声“是。”
他是宿儒出身，因为出身道统，对君王权势多了几分矜持，此时也不慌张，只老老实实把事实陈述了一遍：“书院的学生邓奉忽然掉崖而亡，我们起初都以为是一场意外，谁知邓清带了岳大人、青大人来调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书院有学生见邓奉之前似乎受过刺激，还有学生亲眼见过小王爷的马夫对车辆下手，可是苦于没有证据，青大人后来带着我们下山，打听小王爷也驻扎在县城里头，便去小王爷哪里一趟，当天晚上，县衙便被围困，后来小王爷，小王爷的庶妹都出来作证，揭发出了一系列的内幕……”
“庶女因为憎恶王妃对母女的迫害，故意入府报仇，看到王妃对小王爷的忌惮，与王妃和谋算计小王爷，小王爷中计之后，堕落自废，王爷很伤心，这才送到我们书院，结果王妃又带着庶女来勾搭小王爷，小王爷与庶女夜间私会，被邓奉不幸看到，结果就……”
说完，宋儒叹了口气，拱手道：“皇上，这就是草民看到的，一切求皇上做主。”
他心态平和，只追求学问，所以书院没有名字，却让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便是冲着这份平常心，此时此刻，当宋儒站在朝廷智商的时候，这份平常心也发挥作用了，他的陈述不卑不亢，条理清楚，把一切都摆明了，当然，话里话外，未免透出对王妃和庶女的不满，对小王爷倒是很同情，因此他这话刚刚说完，朝堂上兴起一阵嗡嗡声，倒有大半是可惜小王爷的。
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自古女子为祸水，又能如何？
老王爷在旁边听了这番话，眼皮乱跳，攥紧了拳头，当然他不是跟宋儒生气，而是对着王妃，这个蛇蝎女人，自己妄自敬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是这么个东西，到底把自己的家底祸祸了，然而……
现在为了保住王府，也只能先保住她了。
想到这里，老王爷不由看向了小青，见小青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眼眸微垂，一言不发，没有来的，老王爷叹了口气。
“皇上。”常公公见永乐只盯着小青那处发呆，却没对宋儒的话没反应，忙小声提醒。
永乐似乎醒过来，“嗯”了一声，点头：“宋书你说。”
宋书与宋儒可不同，到底是官场中人，多了几分顾忌，听皇上询问，忙回道：“皇上，事实到底如何，微臣也不太清楚，不过大体经过确实如宋儒所言，微臣只是见到青大人岳大人带着邓家来县衙，说是查案子，臣谨遵朝令，配合锦衣卫，其他的到底如何，微臣不知，也很难知道。”
众人听到这话，知道他耍滑头，都发出不屑的声音，不过若是让他们上，他们可能会跟宋书说一模一样的话，毕竟宋儒是个县令， 小青这样的愣头青可以怼，他是对不起王府的，何况皇上态度未明，谁也不知道这事情如何圣裁。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永乐。
永乐却盯着老王爷道：“老王爷，你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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