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一边听着，一边心里嘀咕，这种审问方法，以前也是小青没用过的，小青从来不用暴力威胁人，总是用智慧把人逼到死角，让对方不得不承认，如今倒是好了，简单粗暴，把这少年吓个半死。
“我说。”少年到底年纪小，吓得已经七荤八素，点头道：“我说，纸卷是我写的，我是提前知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小青问。
“知道那个车，有人做了手脚，当时我正好路过那里，看到了。”少年低下头道：“这车是邓奉明儿要做的车，因为我们都不想蠢，只要他出门，所以我知道，我看那人在喂马一些东西，有在车咕噜上做手脚，感觉会出事，便写了个藏头诗，提醒邓奉，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小青冷哼一声道：“别说你不认识那人。”
少年拼命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应该是不熟悉，打了个面，不确定他是谁。”
“那你说你猜到的就行。”小青摆手道：“至于是不是，我们自己来判断。”
少年咬了咬牙道：“我只是猜，两位大人可别诬陷我，而且我绝对不会出来作证的，两位大人先答应我再说。”
小青翻了个白眼道：“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少年不语。
“好，我们答应你。”岳东心道看着少年的穿衣打扮，似乎并不是有钱人家，书院也招收那些贫穷的读书种子，他们来这里不容易，若是得罪了人，恐怕一生的前程就毁了，所以保护他们也是应该的。
少年见岳东这么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袖子摸了摸疼出来的眼泪鼻涕道：“我因为家境贫寒，院长让我兼职大搜啊马厩，所以……所以我能看到这一切，那个人，我以前见过……哦，不是以前，就是前不久曾经见过的，他是小王爷的马夫，我曾经见过的……”
“小王爷？”小青奇道：“他是谁？”
“是来书院学习的小王爷。”少年眸光炯炯，据说是皇上三叔的小儿子，跟我们差不多大，不，比我们大一些，大概十五六岁吧，我们都叫他小王爷……”
岳东听了这话，眉头微蹙道：“小王爷？小王爷在这个学院，他认识邓奉吗？”
少年摇头道：“应该不认识，他是皇子，我们怎么攀得上交情，平日里见都不见不着，这还是那个马夫给我吹牛，我才知道他是小王爷的马夫。”
“小王爷还在学院？”小青问。
少年摇头道：“今儿说是有事，回去了，还弄出好大阵势呢。”
小青与岳东面面相觑。
那少年也是十分机灵的人，见小青和岳东这种摸样，吓得忙跪下来叩头道：“两位大人，我家里只有寡母，辛辛苦苦供我上学，指望着我光宗耀宗，求两位大人开恩，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是我说的，否则我怕是哪里也无法立足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青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少年老成，考虑得挺周到的。”
少年脸色微变，低下了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
岳东道：“你放心，我们既然答应你，就不会让你出头，小王爷的事情，我们会自己处理的。”说着，看向了小青道：“青弟，还要问什么？”
小青摆手。
岳东了点头，拎着少年的背部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少年感恩戴德，叩头道：“我叫郑梳，若是有一日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两位大人的恩德。”
小青“噗嗤”差点笑出来，岳东唯恐伤这孩子自尊，连忙拎着他出去了。
小青则托着脸，看着案几上的香烛，灯火摇曳，蜡烛的烛泪一下滚落下来，在案几上堆积着，一圈又一圈。
在小青数到第五圈的时候，岳东回来了。
“我们不能骗这孩子。”岳东进来第一句。
小青“嗤”了一声：“放心，岳哥，我们倒也不至于让这孩子献上，不过这也奇怪了，既然这个小王爷跟那个邓奉并无交集，如何要在邓奉的车上做手脚？是误会杀错人？还是怎么……”
岳东摇头。
小青笑了笑，抿住嘴：“明儿问问那个宋儒，那个小王爷是个头面人物，一举一动，应该遮挡不住的。”
岳东“嗯”了一声，忽然问：“青弟似乎很确定是那个小王爷？”
小青点头道：“应该是，他这样的人，都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岳东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问：“青弟，你认识那个三皇叔？”
小青不是对今朝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小青侧过头，拨弄着灯烛的烛心，悠悠道：“皇族不都是这样吗？”顿了顿又道：“三皇叔对皇上很重要？”
“是啊。”岳东叹了口气道：“当年靖难之役，皇族里所有人都反对皇上，也只有三皇叔支持，还派兵帮助皇上，皇上登基之后，很承情，其他皇族都是发落，只有三皇叔，又加了一层世袭忙替的荣耀，世代为王。”
小青托着脸，眯眸听着，又道：“既然如此，不就是更好说了？三皇叔如此尊贵，那小儿子更是无法无天了呗，要想杀人，估计直接找太监过去杀了也是有的，不过这也奇怪了，竟然用这种手段，似乎不想被人知道。”
“杀人当然不想被人知道。”岳东反驳。
“岳哥，你不是说过了的，这些人杀个老百姓，都不用遮掩的，奇怪的不应该是他为什么要遮掩？“
“也许并不是小王爷要杀人，而是他手下，甚至是他的马夫？”岳东猜道。
小青摇头：“邓家是读书人，那个马夫如何跟他们有关系？……得儿，明天查查再说吧，哈欠，岳哥，困吗？若是困，你也在一起休息吧？“
岳东一愣，瞪着眼看着小青，似乎在质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却见小青并不看他，而是脱了靴子和外袍，在床上滚到了墙边，卷了一层被子，闭上眼，竟然呼呼睡去。
岳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青，应该说，是看着这样让他措手不及的小青……
忽然摇了摇头，怎么说呢，怎么说呢，还是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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