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果然十分有门路，审讯再次被定了下来，不过高丽那边也听说了此事，特地派了使臣参加，似乎唯恐自己的闺女受欺负。
永乐其实并不想答应，但是儿子在这里整天哭兮兮的，孙子丢了，便是把所有人杀光，找不到也没用，如今高丽府确实疑点重重，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这一日，大家又去了高丽府。
高丽府布置好大厅，方谦沉着脸把众人迎了进来，见了那高丽使臣，特特地长揖道：“谢谢使臣撑腰。”
这话说得十分难看了。
太子哼了一声，汉王事不关己，只是笑，常公公一如扮痴呆，高丽郡主则一直一副冷傲脸。
“不知青大人又拿出了什么铁证？”方谦再也不是第一次的彬彬有礼，而是不停地冷笑。
小青也不多说，只道：“方大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心里却暗自吁了口气，幸亏他们锦衣卫行动迅速，而且对程秀严加控制，没有让方谦知道程秀的事情。
太子着急问儿子下落，对小青呵斥道；“还不让人进来？”
小青点头，不一会儿，一名锦衣卫领着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进来，穿着圆领袍，垂着头，浑身哆嗦，“噗通”跪下，拼命叩头，一看就知道没有经过礼仪训练的下等人。
“掌柜的，你别怕，你把那日告诉我的，原原本本告诉……大家。”小青本来想说“太子殿下”，可是看到掌柜的抖成一团，为这名头把他给吓昏了，便说了个“大家。”
掌柜的不敢抬头，只颤声道：“那日辰时，我似乎看到一个十岁的男童，一身贵气，过来买糖葫芦，可是他似乎不太远让人看到，卖完就走了。”
方谦听了这话，冷声道：“就这个？似乎看到？然后青大人就可以诬陷我们了吗？”
说着，看向了那高丽使臣。
使臣今儿就是来给高丽府撑腰的，因此站起来道：“这位青大人，吾等不认为如此。”
他来本朝日子不太长，虽然在国内学过很多汉语，可是都是文字上的，所以说话都用文言，听起来怪声怪调的别扭。
可是意思大家都懂，也就说，使臣并不认可这个掌柜的话。
小青摆手道：“其实我也不太认可，因为毕竟掌柜记不准了，可是有个人他是记准了的。”说着道：“掌柜的，那天哪个人确定进了高丽府？”
“是个女人，国子监的女人，大约比辰时要稍微早一些，女子坐在车上，上面挂着国子监的牌号，下来一个侍女问我，高丽府怎么走。”
“这个你记住了吧？”小青问道。
“准，这个准，因为我看到那牌子，还奇怪呢，怎么女子还坐着国子监的牌子。”顿了顿，掌柜的又道：“我儿子也入了童子试，跟我说过，国子监是他最向往的地方，所以我知道一些。”
这话便十分确证了。
谁知方谦却大怒，站了起来：“胡说，他胡说。哪个女人？你让他指出来看看？”
他一直态度淡定，可是听到这个，却似乎有些真的动容了。
小青冷笑了笑，拍了拍巴掌，很快，锦衣卫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男装打扮，可是头发这么束，一看就是女子。
大家看到这女子，都站了起来。
“原来是程博士。”太子首开开口。
“程博士。”汉王上下打量着程秀，心道这就是那个不做女人，要做男博士的大儒女儿？长得还不错嘛……
高丽郡主一直一副漠然置之的样子，然而此时看到程秀，终于有些脸色变了，上下打量着程秀，眸光里露出恶毒之色。
“方大人，您认得程博士吗？”小青抬高了声音，盯着方谦。
林彻就站在她不远处，听到这一声，回头看着小青。
小青确实个很怪的少年。
平日柔柔弱弱，一见就想欺负，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却犀利得像一把剑，虽然不是挥杀一片，却是步步打击，绝不放过！
方谦脸色变了变，盯着程秀道：“当然，小儿当时过了备考，正要上程博士主持的律院。”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当日，程博士确实来过本府，不过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小儿去律院的事情……”
“师兄，我见过小王爷。”程秀忽然开口。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原来这两个认识。
太子殿下忽然道：“孤想起来了，驸马爷原来是程大儒的弟子。”
程秀点了点头，苦笑道：“过往旧事，也不值得提。”顿了顿，转向方谦道：“师兄，您还是说了吧，小王爷到底在哪里，我那日出来的时候，确实见过小王爷偷偷跑到这里来，因为穿着便衣，而且好像刻意避着人，所以没人怎么注意，可是拐弯的时候，他摔倒了，我打眼看到了他，所以认出来了。”
这话宛如石破惊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太子干脆从座位上走过来，一步步走近程秀，嘴唇不停地抖着，手也抖，忽然一把抓住程秀的袖子道：“你真的见到善儿了？”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大哥。”汉王见太子真情流露，也有些心软，暂时把恩怨给抛了，伸出手，把太子的手拿下来道：“别急，别吓着程博士。”
心道你再这么着，把人家吓得不说了咋办？国子监的博士，难不成还能抓回去严刑逼供？
太子其实也明白，但是一直怔怔地看着程秀。
程秀见太子如此，心中不忍，点头道：“殿下，我确实看到了，是小王爷，小王爷手上还了个糖葫芦呢，见到我看她，一溜烟跑了。”
太子忽然惨笑道：“以前不让他吃，怕沾了牙，这次倒是想自己偷偷买着吃。”
这话说得凄然若绝。
汉王一旁看着，再也忍不住，瞪着方谦，攥着拳，恶狠狠地道：“驸马爷，不想说点什么吗？”
小青听到这话，宛如十石落地，退后一步，握住岳东的手。
岳东伤还没好，今日是强挺着过来的，见小青如此，心意相通，也反手握住——终于要揭开真相了！
谁知方谦忽然惨笑一声，抬头看着程秀，不停地摇头道：“师妹，师妹，没想到你如此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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