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路不正，可是他是天命的皇上，不是父亲朱元璋赐予的，是天命，天命！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霹雳，惊天动地，他仰起头，笑，哈哈大笑。
笑声在空荡荡的殿上回荡着，像是空寂无人的山谷。
人呢？
人呢？
他喊道：“人？人呢？”
谁知回答他的只是静默。
这帮狗东西！永乐咬牙切齿地向外走去，准备叫自己的暗卫把伺候自己的所有人都杀光，杀光，所有人，杀光，只有这样，他才能证实自己的强大！
正在这时，忽见门口一个老太监的影子进来，跪倒：“皇上。”
声音很熟悉，哦，对了，是常公公，这货去哪儿了？难道也是怕了自己，躲起来？那也该杀。
想到这里，永乐脸上现出狰狞：“你去哪儿了，朕叫你，你为什么不应？老东西。”说着，随手把案头上的一盏灯扔了过去。
常公公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挨了，额头被铜质的灯盏打出一个血印子来，脸上却笑得越发谄媚：“皇上，奴才给您办差去了，那个萧毅居然敢跟建文勾连，奴才去围了他的府门，看紧喽，别让一个余党溜走，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八个字，听在永乐耳朵里，十分顺耳，那燃起来的狂躁也多少消了消，问：“萧毅有多少人口？”
常公公一听就明白，这是灭九族，心里咋舌，面上却毫不迟疑道：“连同九族算上，大概有三百三十三人。”
永乐见常公公说得这么具体，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暖意：“狗奴才，你倒是算得清楚。”
“是，是。”常公公连忙叩头。
永乐背着手在来回踱了几步，问：“若是萧毅灭了族，你觉得谁能担当大将军之职？”
常公公蹙着眉，犹豫道：“若是真的会打仗的，在臣子里怕是没有几个了。”
永乐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忽然又想到了汉王，难不成再次让自己的二皇子带兵？
那可……
太子与汉王本来就斗得厉害，再让汉王带兵，那基本上等于宣布废太子了，因为文臣再如何，也只能动嘴皮子——枪杆子里出政权呐。
永乐再大的戾气，在儿子面前，也有些犯愁，他是不希望互相厮杀的，都是骨肉不是？而且……
虽然他偏向二儿子汉王，却感觉那个太子殿下更应该坐在这个龙椅上，至于原因嘛……
有一个诡异的原因，就是太子的性子，有些像建文！没错，像自己那个侄子，那个恨之入骨，又愧上三分的侄子，若是把着皇位传给了太子，似乎能还给侄子一点似的。
想着想着，永乐的心，就有些空落落的。
一低头，见常公公跪在那里，踢了一脚道：“朕有点心烦，滚吧。”
常公公听到这话，心道我正等着您这么说呐。
“皇上。”常公公叩头：“关于大将军杀妻的案子，似乎已经查到了源头，皇上还愿意听上一听吗？”
永乐一怔，自从知道萧毅谋逆，他早就忘记这事了，想到萧毅老婆是周阁老的女儿，那次在朝廷上疯疯癫癫的，倒不像是作假，马公公的陈词也有点意思，于是扬起头：“宣”
常公公一喜，知道事情办成了一半，徐徐退到廊檐下，见小青还跪在那里，此时已经近晚，少年笔直地跪在汉白玉的石碣上，垂着头，一阵风刮过，弱柳扶风的摇曳着，常公公忽然想，这孩子也许是个福将，你瞧瞧，他本来不打算到皇上面前找晦气的，结果被这孩子逼着来了，皇上似乎也没怎么雷霆大怒，反而被他三言两语劝住了。
“去吧。’常公公走到小青跟前，低声道。
小青跪在外面已经一盏茶的功夫了，因为怕失了规矩，一直这么硬挺挺地保持一个姿势，被冷风吹得四肢都没知觉了，此时听一个声音说“去吧”，一仰头，见常公公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正眯成一团，看不出喜怒。
“公公你答应我的话……”小青小声问。
岳东没入宫，在宫外候着呢，常公公似乎唯恐两人串通什么，一直隔离着他们。
常公公把脸一板，哼了一声：“去吧。”
小青只得硬着头皮向里走，低着头，一步步踏着白玉石的地面，光鉴可人的地转上，映出自己的影子，煞白着脸，像是鬼似的……
这可不就要做鬼了吗？
小青苦笑，在小太监的引导下，迈步进了门槛，三拜九叩。
拜了半天，也没见永乐吱声，小青微微抬头，用余光用力藐着，感觉台阶上似乎真的有人，左右常公公也没胆子拿别人冒充皇上，因此咽了唾沫道：“皇上，微臣已经查明了大将军……哦，不是，萧毅杀妻案子的真相，特来向皇上禀告。”
说完这句，猛地叩头，用力，甚至叩头出血，让皇上看到自己的真心。
永乐盯着远处那个人影看了半晌，忽然又心烦起来，萧毅已经谋逆了，罪不容诛，自己有什么可听的？
难不成听完之后，还能饶了这狗东西？
又或者心软了，把他的家眷给饶了？
别想！
“你好大的胆子，拉出去，打四十棍子再来禀告。”永乐忽然阴沉沉地道。
这一声便是吩咐自己的禁卫，一时忽然飘出两个人来，向小青抓去。
小青听到“四十棍子”，眼前一黑，心道自己这身子骨，四棍子就完蛋，不用四十，感觉在抓自己的胳膊，也顾不得什么了，张口叫道：“小的……草民……不是，微臣有要事禀告，皇上，很重要啊，你要是不知道，可有灭顶之灾！”
永乐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他好些年没听到这种“威胁”了，自己这个龙椅坐了这么多年，只有建文党让他烦心，可是也只是烦心而已，因为他们文人为主，顶多骂自己，污蔑自己的名声，可是真枪实刀，他绝对是碾压性的。
灭顶之灾？
永乐忽然笑了，笑得寒毛直竖，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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