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显然是相当积极的，就午后喝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文瑞的教法是不会的按照例题来讲，但好像周暮没什么不懂的题。
他慢吞吞地看，然后一章章地做背后的例题。
文瑞就趴在桌子上，撑着下颚，将眼神从书本移到了周暮的侧脸上。
周暮尽管染回了头发，左耳还是戴着银耳环。
他一双暗眸沉沉，安静地沉着。
他坐在茶几边，微微弯着腰，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客厅里只偶尔有些书本翻页的声音。
文瑞老实的很，趴在桌上，喝了药之后晕晕沉沉的，逐渐困顿起来，最后还是趴回沙发，整个人像个小婴儿一样，睡着了。
周暮翻页的声音停了，他走过来看着文瑞沉沉睡去的睡颜，小心翼翼地将边上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文瑞睡相不好，一感受到厚重的被子，就整个人往里面钻，整个脑袋也都没入进去，周暮扯了扯，文瑞在混沌之中倒是嘟囔的一声，软绵绵地像是在撒娇。
周暮隔着被子，想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文瑞的背，文瑞被安抚地安稳许多，在睡梦中老实地任凭周暮摆弄铺盖。
周暮给他掖了掖被子，露出文瑞的小脑袋。
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然后将手转到文瑞的额上，另一只手按倒自己的额上。
不烧了。他终于舒了口气。
转身，钟表显示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书又开始学习。
他看书时状态很好，常常是沉浸状态，一晃神就听见了文瑞的声音。
“老周，我怎么又睡了？”
周暮抬眼就看见，文瑞从沙发上转过身，整个身子正对着他，右脸压在枕头上被压得变形，双眼里流露出懊恼。
周暮转头再次看了看钟表——六点一刻。
他回道：“这是你身体在自我调理。”
文瑞愣了一下，咕囔一声：“你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
“你渴了吗？”周暮将书盖上了，他收拾了收拾将其放到书包里，“我给你倒杯水。”
文瑞立马缩进被窝里，喊道：“渴，老周快给我拿水来，拯救一下我这沙漠里可怜的仙人掌吧。”
他缩进被窝里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却沉稳地跳着。
他在等。
一秒、两秒......
厨房里捣鼓的声音逐渐被轻而又轻的脚步声替代，接着他的被子被人轻轻掀开一点。
“水。”
文瑞听着咫尺间周暮的声音，没说话，抿着唇。
从被子里挪出来，后面垫着枕头，道了声谢。
而那头周暮已经收拾好了，文瑞的耳朵动了动，察觉着他的动静。
“你要走了吗？”文瑞问道。
“嗯，时间差不多了。”周暮回道。
文瑞心里面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他欸了一声，想要周暮再呆一会儿，但又不好再叨扰他。
他皱着眉，紧攥着杯子，一口未动。
我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文瑞心道，矫情成什么样了？
他们两厢沉默着，周暮一动未动，坐在文瑞旁边。
文瑞悄悄抬眼，便望进了周暮那双暗色的眸子里。
他心里一惊，拿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杯子被他一动颤抖里面水波四溢。
文瑞吓了一跳，正无措间周暮递上了纸巾，他将水杯接了过来。
文瑞道了声抱歉，用纸将手擦尽了。
“对了，老周你上次的水瓶还在我这。”文瑞终于想到什么来缓解尴尬了，“我去给你拿。”
“嗯。”
“老周你一会儿回学校吗？”
“对，”周暮回道，“接着上晚自习。”
似是想到什么，文瑞调笑道：“不为民除害了？”
周暮也对着文瑞笑了下，说道：“现下天下太平。”
文瑞哈哈大笑，笑到后面扯着喉壁竟咳了起来，周暮慌张地给他拍背，动作仓促文瑞动作又大最后竟跑到他怀里去了。
但周暮好像没太在意，他只关心文瑞难不难受，抱着文瑞给他顺气。
文瑞缓了过来，头抵在他的胸前。
屋里静悄悄的，房子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一些细密的心思如雨后春笋迅速地生长起来。
文瑞心脏猛跳，不知道是刚猛烈震动的肺腔带动的还是本身情绪引起的，他双耳通红，浑身燃了起来，周暮抱着他就像抱了个火球。
还以为文瑞又烧了起来，他赶忙用手抵住文瑞的额，冰冷的细腻的属于少年人的手就安放在文瑞的额头上，好像是在安抚一只乱动的小猫，揉了又揉。
文瑞缓慢地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
“难受吗？”
文瑞摇了摇头，难得安静起来。
他俩安坐一会儿，周暮想到时间也差不多，就像将轻轻靠在他怀里的文瑞放下，结果刚松手，文瑞就下意识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
“小瑞？”
文瑞猛地一颤，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小名能被叫的这样缱绻温柔。
“老周。”文瑞说道，“我送你去车站吧。”
“好。”周暮回道。
文瑞裹着厚厚的冬衣，却还是能感受到外面的寒风。
冷冽的寒风将他带走他面上的暖气，但心里还是怦怦直跳。
他与周暮并肩站在一起，他比周暮矮上一些，微微侧头，嘴唇将将与周暮左耳的银耳环是同一个水平面的。
莲城是个没什么活力的城市，白日里学生们都去上学了，街上便也看不到什么人。
他们如今已经走到了车站，周边却只有零星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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