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嫁给……你爹前,她就已经怀了我,我是别人的儿子……”
那句“你爹”异常刺耳,萧潼脸上僵硬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嘴里苦得好像喂给萧然的药都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他极力克制着,慢慢坐下,与萧然对视。在这样一种姿态下,萧然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吃力。
他伸手去摸萧然的额头,萧然下意识地避开,萧潼的手僵在那儿,咬了咬牙:“怎么?跟我撇清是吧?我碰不得你了?”
萧然不顾背上剧痛,支撑着坐起来,这样,稍微离萧潼远一些。萧潼又气又恨,却偏偏担惊受怕地看着他,唯恐他一不小心又撕裂了伤口。
萧然强迫自己冷着脸,强迫自己忽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露出的担忧,他让自己的记忆定格在昨晚——昨晚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
既然身份已经明了,还要试图去抓住那个温情脉脉的假象么?
“萧……”
“叫我名字!”萧潼的瞳孔深处已经波涛汹涌,可表面仍被一层坚冰覆盖着,他冷静得令萧然觉得不适应。
“萧潼……”第一次这样当面唤他的名字,萧然觉得异常别扭,他咽了口口水,喉咙里火辣辣的痛,“我们不是兄弟。”
“你不用强调这个!我刚才只是想试试你的热度,看看你现在是否清醒。”其实是知道的,虽然还在发烧,但萧然绝没有说胡话。
“我很清醒。”萧然垂了眼,避开萧潼的目光。
手臂被人碰了碰,萧然抬头,却看到萧潼递了杯水给他:“烧得嘴唇都裂开了,喝点水润润口吧。”
萧然一震,伸手去接杯子的时候,指尖微微发抖了。一杯水喝下去,好像烫到心底,心脏一阵颤栗。
“我应该在牢里,而不是在这儿。”他抬眸,试图抹煞自己眼里所有情绪,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萧潼,“我变换了身份,潜入烟波城,是有图谋的。我们,是仇人。”
萧潼把杯子接过去,放好,又转身回来,一举一动都那么平静,声音里也没有起伏:“你告诉我全部,让我来决定,我们是不是仇人。”
“不,你无法决定,因为这是事实。”
萧潼没有接话,因为他看到萧然满头冷汗,眼里尽是隐忍的痛苦。
“撑不住还是趴着吧,虽然难看些,可只有我看到,你不必介意。”为什么,明明是关心,却说得这么疏离?该死的!萧潼在心底咒骂,可不知道应该骂谁。
萧然却死撑着,坐得笔直。疼痛从脊背蹿上去,直蹿进后脑,火焰一样燃烧,他倔强地忍住呻-吟。
“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现在你在我手里,还有罗衣。”昏迷时用威胁逼他吃药,清醒了还要用威胁逼他听话。萧潼觉得异常无奈,憋着满肚子火,找不到发-泄口。
萧然嘴角扯出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意,却没有动:“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请饶了她。我做的一切,都由我自己承担,你杀了我吧。”
“杀你?”萧潼挑了挑眉,“至少我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
“我杀牟临水,挑起旭日堡对烟波城的仇恨——这就是我来烟波城的目的。”
“为什么?”
“因为你爹欠了一笔很大的债。”
“可我爹已经被杀了,那个杀他的人,应该就是你背后的人吧。”萧潼盯着他,“让我猜猜,如果你-娘所说属实,这个人,应该是你现在的爹?”
“你爹没有死,他还活着。”萧然盯回去,目光清冷,“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萧潼怔了怔,喃喃低语:“你看,我们的想法总是那么一致,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兄弟间的感应么?”
“不,只是我们的思维方式和智慧比较接近。熟知你的人,诸如苏总管,他一定也会和你有同样的‘感应’。”
萧潼暗叹,这死小子,脑子不仅没烧坏,还特别灵光。
“我们先不谈这个,你还没有讲到正题。我必须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你父亲的身份是什么,这三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你和你爹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杀是剐,都由得你了。”
萧潼皱眉,深深地看着他:“你只是在完成使命,这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萧然平静的脸上蓦然绽开一丝裂纹,极浅的,迅速消失。可是萧潼看在眼里,心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小子,理智与情感,一直在做天人交战,是不是?
“身为人子,我有责任。”
萧潼笑了,笑得很愉快:“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的使命根本没有完成,牟临水也没有死。”
萧然大惊:“不可能的,我亲手杀了他!”
“那不是牟临水,只是他的替身,真正的牟临水在客栈住着的那些侍卫当中。我把假牟临水的尸体丢给他们,他们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这样打道回府了。”
萧然心里啪的一声,好像一根弦突然断了……牟临水原来如此狡猾,自己以为计算得万无一失,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
可是,萧潼把假牟临水的尸体丢出去,真正的牟临水却无法声张。而且,这样一来,他也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了,应该再也不敢打烟波城的主意了吧?
想到这点的时候,萧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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