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知道谁控制了你，就看看谁是你不能批评的。
塚内走出门，抬头看了看，估摸是阴天，有点要下雨的意思。他驱车驶向郊外，副驾驶位上是一束叫不出名字的白花。
然后，他停在陵园的入口处。
塚内说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了，明明只过去了两年的时光，他拎着白花走过的道路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来到了一座还算崭新的墓碑前，放下这把小白花，一抬头，与照片上的男人对视。
男人放松而大大咧咧地笑着，搭配着黑白的颜色，混合出了一层奇异的悲凉来，永不褪色地看着他。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他扶着墓碑的手背上。
塚内“啧”了一声，天上果然开始下起了雨，于是他“啪”的一声打开了那把黑色的大伞。他干脆直接在墓碑下面的小台阶上坐了下来，头发在低头的时候略微挡了眼。他叼了根烟，用手拢在旁边,“擦”地点着了火，然后把沉重的碳素伞放在身边，向天空吐出一口骨灰似飞散的烟气。
这湿湿冷冷的凉意和泥土气扑面而来，让他有点失神。
和那墓碑上永远笑着的男人死时一样。
……
两年前。
刚刚赶到的塚内大步流星地往审讯室赶,旁边的同事一边勉勉强强地赶上他，一边提不上气似的报告:“报告,嫌疑人之一已经传唤到审讯室了，但对方还是未成年人，而且精神状况很不健康，建议……喂，警官！警官？！”
塚内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面前的男孩一直很低很低地压着头，凌乱的碎发在额前落了一络，他那头黑白双色的头发，塚内只看一眼就印象深刻地记住了。他浑身都在发着抖;双手神经质地绞来绞去，用力到几处破皮渗血，细看有股子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确实很不健康，塚内在心中暗暗地为这个孩子叹了口气。
“疼吗?”
“对……对不起!您，您是在……在和我说……说话?”黑自发色的男孩一个激灵般地抬起头，逃避似的瞥了眼塚内，继而又重新低下头去。
“对。”很典型的强迫性特征。塚内在心中记下，又重新问了一遍:“疼吗?”
“没，没关系，抱歉让您担心了，一，一点也不疼啊哈哈……”
“好吧……唉，我先问一下……”
一个小时后，塚内警官扶着额头，反身带上了审讯室的门后直接腿脚一软。这个叫迟死逝错的男孩快把他折磨疯了:倒也不是刻意反抗审讯,只是跟这个人说话特别费劲。他说起话来小心过头战战兢兢抖抖索索还磕巴，吐字因为颤音而很不清晰。对方用的敬语和各种“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词多得令人震惊，而这严重干扰了回答的质量。偏偏他还是未成年人，警方不可能作出强迫他作出回答的行为……总之就是基本什么都没问到。
从头到尾，有用的资料就只有一个。
那是塚内被他躲躲闪闪的态度弄得不耐烦，冲他严厉地吼了一句:“杀害井上同学的犯人是你吗?!”
迟死逝错居然给出了清晰的回答，他说:
“是我。”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整个人就崩溃了，只会用神经质的声音颤抖着不停地说“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求求您，杀了我吧”“把我关进监狱或者枪毙都好”“没错，全是我干的“诸如此类的话。
“他不好办吧?那小男孩才刚满十三岁，精神状况就已经那么不健康了——这绝非一种普通现象啊。糟糕的是，精神状况那么不健康，他的证词，可信度能有多少?”一个笑嘻嘻的男人撑着下巴，一只手拉了塚内一把，让他站稳了。
“喂，合原……我能行的，不要扶我!”塚内暗自磨了磨牙，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那个脸皮厚的家伙完全不在意，还是笑得没心没肺，一如那张黑白遗照上永不褪色的模样。
……
一阵带着湿气的脚步声传来，硬生生打断了塚内的回忆。他吃了一惊，蓦地抬头。
欧尔麦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举着伞，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欧尔麦特磕磕巴巴地说:“我……只是顺路，呃，没有跟着你来。”
塚内没说话，害得欧尔麦特差点转头开溜——不过没有，因为他开口了:“我经常会过来看看。毕竞合原死因不光彩，我也不能大张旗鼓是吧?”
“……节哀。”
“没什么好节的，这事儿也过去那么久了。”塚内一挑眉，“怎么?怕我恨上你的宝贝学生?”
“……对不起。”
“我记得那天天气也不好，没错。就像今天一样。那是一个下雨天，湿湿冷冷的让骨头不舒服。接到他死讯的时候，我刚好在奔另一起案子，连他的葬礼也没去成，哦，不对他根本没有像样的葬礼。最后还是人家家长宽宏大量，告诉了我这个地方。讽刺吧?”
“合原是你什么人?”
……
(最近我英……发生的事情挺添堵的，大家也不要太当回事儿，就当我没喜欢过就行。然后，这本书格局太大，情节反转特多，所以真正的结尾不会写出来，估计总共字也挺少的。这番外发生在欧尔麦特知道餮食者案件后，算是我安排给塚内的一个人生完善书吧，然后再埋些伏笔。其实还有。另外，希望大家都能看到我的进步，不管是文笔还是情节安排。祝诸位别生病，好好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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