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不知原形的东西是生物共通本能，没什么好在意的。
……
看不下去了。
即使只是用照机拍照，眼前略过的名词，都让绿谷看不下去。
痛苦。
即使隔着纸张，也能感受到的，巨大的痛苦。
……
终于翻到让绿谷略微多停留一会儿的精神评估。
贝克抑郁自评量表。
罗夏墨迹测试。
稍长一点儿的人格障碍筛查测试。
加州心理调查表。
一页翻过一页，小F或小T上红色的圈圈。
可……
！！!在第二轴、B类上分数很低?!(美国精神病学会发布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中，指出精神病学的诊断系统共有五个轴，常见的第二轴通常包括边缘型人格异常、反社会型人格异常、分裂型人格异常、自恋型人格异常、以及心智迟缓功能障碍。chapter.1中提到逝错是分裂型。)怎么会，相泽老师不是曾经说过——
接下来是面谈调查。
面……
没有面谈。
面谈被人撕掉了。
……
“那就拜托你了，大家医生。”根津校长打开门，对站在门口的逝错说:“进来吧。”
逝错小心翼翼地扒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才坐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你介意我录音吗?”大家志新医生笑眯眯地说。
“不……并不。”
“你好，逝错君。今年15岁，生日9月4，单亲，母亲在一家小规模私营医院工……”
“别……求求你别说了……”
“哦……有意思。谁备好了吗?”
“大……大概吧。”
“你对你的人际关系有什么看法吗?”
xiong腔中涌起巨大的恐惧，膝盖不由自主开始抖动，不，我没准备好接受这种问题，拜托，我不想面对这个……
为何能够那般正确地、亳无意义地、体无完肤地窥探别人的内心?
拜托。
“……不知道。有人……有人讨厌我，但是那个是我的问题，大家都很好。”
“为什么讨厌?讨厌的方式是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骗子。
我究竟要，滑稽到何等程度?
“好的。”大家医生不为所动，“这种事不说为妙,不，应该是‘忘掉就是不存在’比较好吧？从资料上来看，确实不说为妙。你是如何看待自乙说和做的?”
心情。心情无法言喻。
战栗。
非常非常，想要逃走。
“……不太懂。我觉得这样可以让别人开心。但是……结果，结果一直都很奇怪。我做的事……带来的结果，一直都不懂为什么。”
“你的原动力，或者说出发点就是为了让别人感到喜悦吗?难道你没考虑过自己的因素?所以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可能……吧。”
“谢谢。”大家志新仿佛看出了什么,微微一笑。
令人讨厌的笑容。
“透露一下吧?不理解〖人类〗的心情如何?我可是很感兴趣。”
“飕”的一声。
我的眼前一黑。
我无法回答。
“很痛苦吧？呵呵，不是不可能说，而是不愿意说。你对自己会透露什么感到万分恐惧。不，倒不如说，你非常非常害怕，对自己怕得不知所措，是吧？恐惧、恐惧、正是恐惧。你简直是这种情绪的集合体。可能还有厌恶，不，用憎恨要好些。你对自己极端地恐惧和憎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无法回答。
那些话对我而言太过沉重。
彷佛就要毁坏
正因为毫无章法、毫无道理、唯有真实迎面而来——
“对不起。”大家志新用非常温柔的笑容对着逝错，“我说错了吗?”
何等滑稽。
被人击溃的感觉。被探究的感觉。被抓住弱点绞死室息的感觉。
被人体无完肤地击溃的感觉。
“……没……有……”
“别这么僵硬好吗?我还没对你做过任何事吧?”大家医生闻言，和蔼可亲地笑了，“求求你，回答我吧。我答应你，如果你回答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你一直在追求的答案。你不是不惜遍体鳞伤，贪残酷烈地屠杀四周，摇尾乞怜也要得到的答案吗?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我没有。贪残酷烈地屠杀四周。
“痛苦……就只是很痛苦而已……而且……很挣扎……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轻松地活着，在世界里游刃有余……大家，明明都心照不宣地按着神奇的轨道…大概，只是因为我无法把握住那轨道吧……只是因为我太过差劲，太过失败，太过恶心的缘故吧……”逝错低下头，艰难地挤出音节。
声音越来越小。
“自虐很舒服吗少年?不错不错，很有含量的回答。提问结束。好，接下来换你发问吗?”
大家志新靠着椅背,准备接受质询。
我犹豫了。
不，问题早已存在，只是犹豫该不该问。
“……人……人类到底……想要什么?”
“果然这才是核心吗?”大家医生眼神锐变。原来笑眯眯的眼睛，换上两道仿若要将逝错剜出的凶狠目光。“非常简单。简单到单一问题的价值甚至不足,以致于我还要回答你另一个问题。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这并非基于亲切心，反倒是出于人类对异端的报复。”
“人类想要利益。”
简洁明了地如此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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