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殿下夸赞。”谢摇光抿唇笑笑。
她心知这场偶遇应该是太子的安排, 却并不知道对方具体要做什么。因此含笑回了一句便收声。
静待太子的下文。
太子也没有再与她说话，一副与谢摇光不熟的样子。
他低头, 看向仍旧保持着行礼姿态的吴夫人，神色淡淡地开口：“孤听闻，国公夫人来此，乃是怀疑，孤这位太子妃是妖孽之身？”
吴夫人心里咯噔一跳。
太子的耳目也太过灵通了！竟然连此事都已详知。
虽然心知肚明这就是真相, 但吴夫人却是不敢明着承认的。
她若是现在敢应下这句话，保不齐明天就会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殿下误会了，”吴夫人赶忙道，“臣妇来此, 一来是为还愿, 二来, 近日家宅不宁, 屡有祸事, 便欲寻一位高僧，做一场消灾解厄的法事。”
“哦？竟是如此？”
太子唇边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样说来，孤这位太子妃是妖孽之事, 乃是有人诽谤？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
吴夫人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此刻双腿已有些酸软，身体不禁有些打颤。
她心中暗恨，太子既然已经知晓有关谢摇光是妖孽的传言, 那肯定也十分清楚, 此语出自谢玑。
会这样问她, 不过是想逼着显国公府表态，要让他们自己处置谢玑罢了。
可见，太子对于姐妹易嫁这件事，确实是怀恨在心的。
吴夫人咬牙答道：“这是小女病中糊涂，讲出的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真。殿下莫怪。”
“病中糊涂？”太子眉梢微微一挑，“夫人刚才还说，府上家宅不宁屡有祸事，令媛又口出胡言，莫不是被什么妖邪附身了吧？那可就不太好了。”
“以孤之见，不妨令此女前去不远处的清静庵，带发修行三年。以佛前清圣之气，驱散邪氛，令她恢复如常。”
吴夫人心下一惊。
太子这个建议不可谓不狠。
谢玑今年才十四，若是因为“中邪”这个理由，被家里送到庵堂，对于女子的名声来说，大大有损。
别说嫁给晋王了，就是正常说亲都很艰难。
何况谢玑现在中毒又毁容，需要慢慢调理，庵堂里的条件清苦，几乎不可能让她好好休养，让容貌恢复如常。
若真按照太子的话来做，谢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吴夫人并不敢应，含糊道：“小女已有好转，此后必不会再有胡言。”
她以为太子会抓住这点不放，一定要借此机会狠狠惩处谢玑才能出气。
毕竟，太子要降罪于她，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从名义上来说，诋毁谢摇光这位准太子妃，等同于亵渎皇室。若无人计较也就罢了，做太子认真要计较，也十分名正言顺。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却并未如她所想，非要让谢玑受此惩罚不可。
他听吴夫人这样说，不置可否，话锋却忽然一转：“孤却以为，令媛之语，或许并非胡言。谢二姑娘身为妖孽之事，倒并非空穴来风，恐怕是真有其事。”
他话一出口，谢摇光和吴夫人同时一惊。
谢瑶光惊诧的原因在于，她知道太子今天来此的目的，十有□□是为了洗脱自己身上“妖孽”之名。如今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难道是欲扬先抑的手段不成？
吴夫人惊讶的方向却和她截然不同。
她一直都深信贵妃的说辞，以为太子之前是真的想娶谢玑冲喜。
现在却被贵妃和显国公府联手硬塞了谢摇光为妃，因而心下恼怒，才想要落实谢摇光妖孽的罪名，弄砸这桩婚事。
若谢摇光当真坐实了妖孽之名，太子其实是获利最大者。
一来可以摆脱这让他不情愿的婚事，二来能够以此为借口，攻讦贵妃和显国公府，是两相得利的好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吴夫人自然要极力否认此事：“殿下莫要说笑，小女家世清白，即便在这佛寺当中也行动自如，岂有妖孽之相？”
她生怕太子借题发挥，心念急转，看见如老松入定般站立在侧的方丈慧觉大师，当即出言恳求：“方丈大师，您是得道高僧，精研佛法，慧眼独具，定能分辨出摇光她否妖孽，以证我所言不虚。”
方丈慧觉见她提及自己，不由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女施主是否妖孽，老衲不敢一言断之。却有一句提议，说与几位施主斟酌。”
吴夫人本来还怕慧觉方丈会一口回绝自己，说出家之人不理俗事云云。
岂料慧觉并未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反而有插手相帮之意，令吴夫人惊喜莫名。
她赶忙道：“方丈请讲。”
“皇极寺内，地藏菩萨殿前，有一处莲池，唤做『明镜台』。池中有一千年灵龟，最是通灵，能明辨善恶、通晓正邪。”慧觉方丈徐徐开口，“若是男女善信来到池边，此龟往往会探出水面讨食。但若是身负恶业者靠近，灵龟则会摆出攻击的姿态，将此人驱离。”
“此事，孤亦有听闻。”太子挑挑眉，“方丈大师的意思是，让这只千年灵龟，来替你我辨别谢二姑娘是否乃妖孽附身？”
吴夫人常年礼佛，是皇极寺的常客，自然也知晓那只莲池里的灵龟。
知道那老龟确实颇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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