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枫叶片片落下, 将偌大的帝陵都铺染成了红色,脚步踩上去虚虚实实的发出细碎的轻响。
摄政王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她身子还在微颤,细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 那张娇花似的小脸儿也埋的紧紧的。
定是还在哭泣。
七月份在金陵的时候, 因为西云间的事情已然明了,那人儿就即刻想回京来,顾念她的身子,摄政王没同意,她也听话, 一直停留到八月初, 待那暑热之气全部下去,她的身子也完完全全无碍了, 这才精心挑选了合意的礼物启程回京。
她心中一直记挂着许嬷嬷, 回来后, 府门还未进便直奔了这帝陵来了。
想起她方才在许嬷嬷墓前哭成了个泪人儿摸样, 摄政王也是心疼, 将她往上又揽了揽轻哄道:“月儿可莫要再哭了, 嬷嬷瞧见月儿定是高兴呢,被你这么一哭,指定也跟着一道哭了, 月儿也不想嬷嬷再伤心了对不对?”
怀中人儿颤了下, 停了好一会儿才在他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声音都哭的带了鼻音:“谢谢你……”
摄政王微怔:“嗯?月儿为何这样说?”
她依旧没抬起脸来:“我晓得是你将嬷嬷的尸身安葬在皇陵里的。”
“哦?”摄政王勾起了嘴角:“月儿怎么知道,不想是圣上吗?”
她摇头:“那时候阿洲还没有权利,便是他有心也会无力的。”
“我的月儿就是聪慧!”摄政王揽紧了她:“那月儿就莫要再伤心了罢!”
她轻轻的“嗯”了声,依然埋首在他怀中。
摄政王瞧着不对劲儿,问道:“月儿怎么了?为何一直不抬脸?”
她身子一僵,说没什么。
摄政王皱眉:“可是哪里不舒服?”忙要放她下来查看,她却紧紧攥着他的前襟怎么都不肯下来:“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只是……”
摄政王越发的不解:“只是什么?”
怀中人儿顿了顿,像是积蓄了好大力量一般,急急道:“只是哭的时候长了,眼睛肯定肿了,脸应该也肿了,肯定不大好看的……”
摄政王愣怔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喜悦便瞬间充斥在脑中,她如今竟都晓得“女为悦己者颜”了!
得了她心的滋味,果然妙不可言,每每总是惊喜!
摄政王垂首在她耳间轻语:“我的月儿如何都是好看的……”
只是,她还是不肯露脸,摄政王也没勉强,依旧抱着她踏着满地的枫叶缓缓前行:“方才听寒池来报,圣上听说你回来了,有传召,月儿可要过去?”
怀中人儿点头:“去的,我也好久没见阿洲了。”
摄政王笑道:“好,那为夫同月儿一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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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陵到禁中且需要些时候,等终于禁中的时候,天儿都快黑了,熟悉的宫灯被成片的挑起来,倒是明亮依旧。
侯在宫门口的太监挥了下手中的拂子,将摄政王的车架拦了住,塌着腰过来行礼:“帝姬大安,奴婢周礼,圣上吩咐奴婢前来迎帝姬凤驾。”
在半道上眼睛就已经消肿了,西泠月闻言从那人怀中坐起身,抬手打开车窗,见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脸生太监,身后还跟着一排的太监,有四个抬着顶飘纱软轿,她着急见天子,也没多问,只道:“那便快走罢。”
周礼站着没动:“圣上吩咐,只见帝姬一人。”
西泠月愣住了一瞬,后也明了,阿洲被那人欺压了那么久,现下得回了权柄,定然是不肯再见他。
她回身觑了觑那人的脸色:“你别生气,我过去劝劝他。”
摄政王摇头,起身将她抱下马车,送至那顶飘纱软轿中笑道:“去罢,为夫就在这里等着月儿。”
西泠月点头,头一次有些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松开攥着他食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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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软轿终于停了下来,周礼尖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帝姬请下轿。”
西泠月抬手掀开飘纱下得软轿,见殿宇内灯火煌煌,映照的那座九龙壁似要张牙舞爪的动起来一般。
已经到永寿宫了。
各处都立的有内监,像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一动不动,气氛同以往又是大大的不同。
“圣上已经着人备好膳食,正在殿内等着帝姬一同用膳,帝姬且随奴婢来。”
西泠月随着周礼进了永寿宫,过见天子端坐在摆满了精致膳食的长玉案后,只不过月余未见,他同上次相见之时又有些不同了,细细的眉变的粗重了许多,眼眶也深陷了下去,棱角更是分明了,使得那尖尖的下巴看起来方正起来,是愈来愈英气了。
若说原本同她有七分相似,那么现下怕是已经不到五分了。
其实她的相貌也在变,又经由那人的悉心照料,同年前那会儿定也是天差地别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变的成熟,而他变的不再女气,便再也不会忌讳旁人的目光和私下的议论了。
西泠月上前唤了他一声:“阿洲……”
天子没有说话,是旁边的周礼笑着提醒:“帝姬慎言,圣上面前,且不可失了礼数。”
西泠月微怔,去看天子,他垂着眼抚着自己的衣袖依旧没有说话,她这才不得不重新正视起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是真的变了,她和他再不是当初那两只相亲相爱的鸟儿了,她和他之间已经千疮百孔,只能是天子和臣下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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