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低头，想绕过金珠，却见金珠一下挡在她眼前，嘻嘻笑着道：“青大人，您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是去哪儿？怎么这种摸样了？啧啧，刚刚前日那嚣张去哪儿了？”
“回京。”小青见几个侍女用力围着自己，几个衙役又不敢上前，一时摆脱不了，只得说实话。
“回京啊。”金珠眼珠一转：“这里离京城千里，那刻来不及喽……”
“你怎么知道的？”小青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瞪着金珠。
金珠忽然有些语塞，扬了扬眉，摆手道：“算了，放他去吧。”说着，转身就往县衙里走去。
侍女们让出路来，小青快步向外走去，身后听到方知府的叫嚷，很多人的脚步声，越发加快了脚步，拐过弯，看着车水马龙的人间，本来想找辆车赶紧出城，谁知道脚步却没有挪开。
因为一直以来，有个声音在耳边响着——她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会说出”来不及“三个字？难道她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
再联想起方知府说起的那句话——“皇上是英明之主，如果看到下官的折子，不管信不信，肯定会派人再来查的……”
如果看到下官的折子……
小青忽然抬头，晴天日朗，阳光烁烁，有些刺眼，初春的天气，万物更生，却有着一种刚刚苏醒的困顿，白云打着盹，伸了个懒腰，在天空中转悠着……
“青大人，青大人。”
方知府心里急，也不顾形象，连蹦带跑追了上来，却见小青拐了弯，忽然不走了，怔怔地仰着头看着天空，神色……古怪。
这不是疯了吧？
方知府心里嘀咕，他是省级大员，自然也知道一些京城里头的消息，听说这位主子跟自己义兄颇有暧昧，甚至传出龙阳之兴来，此时看来，虽然没看出其他，可是兄弟情深却是切切眼前的。
“方知府。”
正在方知府怔忪间，见小青转过身来，面色带着一种安然，眸光也清澈起来，背着手道：“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咱们回去吧。”
……
李道一上了折子之后，整日也不出去，在房间里打坐，别人看他“国师”的身份，也不敢多去打扰，这一日，小厮忽然来报，说是方知府来访，李道一一怔。
话说方知府这个人，虽然惯于逢迎，可是到底是读书人，他能紧贴着小青鞍前马后地伺候，却不肯奉承李道一，虽然李道一的身份比小青高，然而李道一是道家的，他却是孔子门人，感觉不是一类人，所以十分瞧不上，可是今儿怎么来了？难道说皇上看到折子，有旨意了？
李道一迎出门，见方知府笑着拱了拱手，两人见礼完毕，宾主落座，方知府这才开口：“好叫国师得知，圣上已经看过你的折子了。”
李道一眼皮一跳，心道皇上看完怎么没旨意？
却见方知府呷了一口茶，徐徐道：“国师你也知道，下官与常公公身边的太监小德子是同乡，一向交好，今儿小德子给了下官一封信，说起这事，说皇上看完了折子，没什么话，只问常公公，李道长既然力证娘娘尸变，不知道可看到了尸体，又或者捉到了僵尸？常公公一时窘迫，竟然没回答。”
李道一脑袋“嗡”地一声，颤声道：“我们在墓穴的时候，看到娘娘不在棺椁里的。”
“可这不能证明娘娘尸变啊。”方知府抚须摇头，深深地看着李道一道：“皇上可是英明天子，光这么一说，可交代不上去，你看着吧，一会儿若是下旨了，皇上一定会让李道长交出娘娘的僵尸，又或者其他什么物证人证，否则光李道长这么上嘴唇碰下嘴唇，如何使得？到时候若是交不上，皇上怕是……李道长可别忘了皇上对权妃娘娘的感情啊。哎。”
李道一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一时踌躇不语。
方知府见话传到了，站起来客套了两句，告辞而去。
李道一诺诺的，似乎心不在焉，等方知府走了好久，这才清醒过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抓起佛尘，来找小青。
小青依然住在柴房里，不过设施已经好了许多，因为小青不肯让人伺候，李道一敲了门好久，才见小青开门出来，见到李道一，似乎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道：“李道长，什么事？”
李道一一直跟小青不对付，可如今这种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只问：“青大人，你能否为那天晚上作证？”
“那天晚上？”小青眨了眨眼。
“就是去娘娘墓穴那天晚上，墓穴里已经没了娘娘的尸体。”李道一道。
小青“哦”了一声，敞开门道：“李道长进来说话。”
李道一此时心急火燎，摆了摆手道：“青大人肯作证吗？”
小青沉吟了下，问：“李道长让我做什么证？若是让我作证说，那天娘娘的尸体不在墓穴里，这个可以，其他的不行。”
李道一听了这话，脸都青了，他本来想让小青含糊答应，可是此时听小青不肯上当，越发急了，道：“那天娘娘不在，不就证明不尸变了？”
小青忽然笑：“若是被人偷走了呢？尸变可不好说。”
李道一脸色一沉，忽然问：“林大人还是没找到吗？”
小青知道他又要找帮手，摇头道：“没有，一直没有林大人的消息。”
李道一听得沮丧，怔忪片刻，转过身向外走去，小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李道长可是为了折子的事情？”
李道一听了这话，转身冷笑道：“我知道你断断不肯作证尸变的。”
小青呲牙一笑道：“尸变不尸变，不得找证据吗？人证物证都要找，找到了不就好说了？”
李道一心中一动，也不吱声，转身而去，一个时辰之后，伺候李道一的小厮跑来找段知县，说是要用管家的驿马送信，八百里加急的，段知县此时正与方知府坐在书房说话，听了这话，批了文件，让小厮去找驿马不提，回头对方知府道：“青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过你我如此，怕是铁了心站在他这边了，若是有个万一……”
方知府捋着胡须，哼了一声道：“万一？你以为咱们站在李道一这边，力证娘娘尸变就没事了？ 我倒是好说，你和金珠是看顾娘娘的，这倒好，尸体变成僵尸了，皇上既然连岳东都会迁怒，怎么可能不迁怒你我？”
段知县听得脸色发白，攥着椅子把手发了会儿呆，长叹一声：“也罢了，果然只能支持青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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