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她踏中了我设置的陷阱，巨石滚滚落下，一下砸中了她的头上，她一下倒下了，鲜血直流，在地上呻吟着。
我快步走了过去，想检查她死了没有，谁知被她一下抓住胳膊，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救我”。
我怔了怔，看着满脸是血的她，我不明白，到了这种时候，她为什么会还不死？难道她觉得洗了个澡就能回到过去的一切里？
难道随便碰到一个男人，就知道会救她？
这可也太天真了些。
我摇头。
她的眼眸一暗，因为她懂了，是我杀了她，我就是来杀她。
“为什么？”
这女人竟然这样倔强，到了这种时候，非得问个一二三。
我想了想，只奇道：“难道你不想死？我这是帮你。”
她的身子还抽搐了一下，拼命张大了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一滴泪从眼睛里静静流出来，跟鲜血流了一地。
看着这样的她，我忽然有些难受，好吧，我其实一直很痛快来着，可是看到这样的她，我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救她们，还是在害她们。
这个犹豫让我放缓了杀人速度，虽然我的杀人技巧已经越来越高，高到可以暗中杀死军士的地步。
当然，我不会轻易动手，军士不比性奴，他们的命很值钱，一旦出现了几个死亡，就会引起注意，那么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很清楚，所以我杀一些眼看着能死的，比如受伤过重的，病得严重的，又或者犯了罪被罚的，又或者曾经得罪过我的……
总而言之，在军营的最后日子里，我居然过得逍遥快活起来，表面上，我是个任人驱使的奴隶，一个谁不瞧不起的下贱军仆，然而实际上，我是一个逍遥快活的杀手，可以找到一切机会杀死想杀的人——有段时间，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投靠蒙古人。
我与那个皇上有戴天不工的仇，若是借助蒙古人的手段……
可是很快传来一个命令，打断我的计划，据说那位忽然开了圣恩，可以让我们这些罪眷回去了。
当时说出来的时候，人人沸腾，大家宛如过节一般，三呼万岁，称颂皇恩。
然而我却很难过，因为这种眼看着这种快乐的杀人生涯要结束了。
多亏那位皇上所赐，我从一个柔弱的贵公子，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死在我手底下的女人十根指头数不过来，男人也有不少了。
我满心沮丧地回到了京城，忽然想起一个报仇的主意来，入宫。
入宫可以让自己接近皇上，然而这就必须自宫，可是这算什么？
我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狠的，某一天夜里，在接近京都的时候，我对自己下了刀……
痛，自然是极痛的，可是值得，那时候因为雨季，行程被拖延了，我以装病的名义将养身体，居然瞒过去了。
到了京都，我攒了一笔银子，想贿赂那个见我们宣旨的太监，让他能抬举我进宫。
谁知他不屑地把银子扔在地上，哼了一声，说了一三个字：“你也配。”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怎么杀了他。
后来我果然想办法杀了他，我在他的轿子里座位里埋了一把刀，他坐上去的时候，穿肚而亡……
这是后话，我们来了之后，才发现又被皇上骗了，事实证明，这个皇上是个疯子，他生来就是折磨我们的，用来宣泄他在我们父辈面前的无能。
他把我们送进了梨花坊，那些女子哭天抹泪的，当场就晕了几个。
我那个时候，倒也忍住没杀人，因为我也很灰心，我以为自己可以自由了呢。
后来我在这里安顿下来，先是做龟奴，然后因为识文断字，被坊主提拔做了账房，后来空梦代替了她。
空梦是个好女人，好到我忍不住想对她出手，不过她竟主动来找我了，吓了我一跳，以为被她发现了，谁知她竟然有求于我，她说，她知道我谁，我是铁家的三公子，我们两家还是旧识，她希望我帮她杀个人，如果我答应了，就不让我再做龟奴，而是提拔做账房先生。
我听了这话，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当然，我帮到她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坊主，她最后到了那个位置，第二天就提拔做了账房先生。
我手里忽然有了银子，日子又稳定下来，到了这一步，我忽然后悔了，如果自己不是逞强自宫，现在攒钱娶个媳妇，日子似乎刻意安定下来。
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那条路已经不属于自己，我想做的，还是杀人。
当然不能只杀梨花坊的人，那样一来，梨花坊很快就没多少人了，因为下手太容易了，比军营容易多了。
我开始出去杀人，我没有武功，不能做到江湖侠士那般替天行道，所以杀的一般也不是富贵之人，毕竟他们近卫森严，我也杀不到，所以只能杀穷人，那些过不下日子的，索性一路送他们上天，不要在这世间挨苦日子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是真心帮他们的。
比如有个人家，男人天天喝醉打人，老婆天天在家里哭，两口子没法子了，把女儿卖到这里来了，一两银子就卖了。
没想到那女孩死活不肯，居然要跳井。空梦是个心软的，干脆倒送了十两银子，让他们领着孩子回家。
我就悄悄跟着他们，待他们一家子睡了之后，找到银子拿回来，顺便拿刀砍死了他们，烧了他们的屋子，于是他们一家子全死了。
空梦知道了之后，还好一阵子感慨，说这家子的人怎么死了呢。
我想笑，我对空梦说，与其让他们在这世间受苦，不如让他们去投胎轮回，反而得到解脱。
空梦听了这话，很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我说了一件恨不得了的话，眼眸里……有些警惕。
这种东西，倒让我有些怕，无论如何，杀人游戏里，我不能让别人察觉什么，否则就全完了，所以好一阵子，我没有再出手杀过什么人，更没有动梨花坊的人，哪怕有些人，我看着心里痒痒，很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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