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跑出了监禁的房间，跑到了过道上，等着德哥哥。
那天天很冷，明明的月，却是这样的惨淡，然而，我自己却不觉得，还觉得暖烘烘的，仿佛有未来一般。
最后，我终于等到了德哥哥，还有其他衙役。
德哥哥被他们滚成了一团，被他们拎了过来。
我吓得大叫起来。
他们就笑了起来，他们拖着我进了房间，拔掉了我的衣服，压在我的身上，一个接着一个……
然而，德哥哥就在旁边看着，看着……
那个夜晚，怕是地狱也没有这样的痛过，我仰头看着月亮，只觉得浑然已经不在人间。
我以为自己会像姐姐一样死去，可事实证明，我比姐姐贱多了，我居然活了下来，成了那些衙役的玩物，他们把我和几个漂亮的女子带在身边，每天换着玩弄，而且似乎为了羞辱德哥哥，让德哥哥眼睁睁地看着……
那些日子，我再也没勇气看德哥哥一眼，我真的不敢面对他，因为太痛苦了，痛苦得连死也觉得麻烦……”
“小青。”
宋濂的声音传来。
小青怔怔的。
“小青？”宋濂见小青跟傻了一般看着自己，吓得忙攥着她的手：“小青？”
“我没事。”小青轻轻道，攥着遗书，手一直在抖，阳光漫漫地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一道潋滟，然而小青的心却是凉的，仿佛沉入了地狱里，再也起不来……
原来现实竟然是如此残酷……
如此残酷……
“小青？”宋濂似乎意识到小青的震撼，用力握住她的手，他没有问“你怎么了？”，因为小青的表情很明显，她被那些惨痛残酷的经历震住了，因为这个少女的天空一直湛蓝澄清的，然而，一夜之间，有些东西似乎要粉碎了。
宋濂忽然有些担心，或者说，他隐隐约约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用力握着小青的手，企图给小青一点点温暖的助力。
小青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望着地上的阳光许久，这才又拿起了遗书，继续看下去。
“其实我的日子，早该在抄家那日结束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活这么多年，要受这么多年的凌辱，我也行本性就是这样的贱，跟姐姐不同，我就能忍，就能活，哪怕自己光着身子，在衙役身下受欺辱，让德哥哥这么看着，我都能忍下去。我想自己天生就是个贱人。
德哥哥自从那次之后，就不说话了，见到我，也从来没有话的，我也不说话，也没的说，我们之间早就完了，还能说什么，要说也是我在那些恶人身下的呻吟吗？很可笑。
后来我们流放到了塞外，哪里真的很冷，冷到我窝在男人的怀里，都暖和不过来，衙役们完成了使命，都走了，我们却被留下来，那些看管又看中了，于是我又投入了那些人的怀抱，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说，身子脏成这样，还能矫情什么呢？
德哥哥后来就不见了，我也不敢去想，只能麻木地活着，直到有一日，忽然传来消息，说皇上忽然赦免了我们，让我们回京都。
姐妹们都十分欢喜，仿佛真的可以回归人间，我却不报希望，没错，我对那个皇上不报希望，他就是个畜生，为了掩饰自己夺位的名不正言不顺，做了无数恶事，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我毫不怀疑！
后来我们接到了圣旨，准备走了，我忽然想起了德哥哥，我不能留着德哥哥在这里，德哥哥算是我曾经活在人间的仅有的一点念想了。
于是我到处卖，睡了一圈，使劲解术，终于让那个营头答应，德哥哥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当时我高兴坏了，甚至得意忘形地跑到德哥哥哪里，告诉他这么一个好消息，德哥哥没吱声，也不看我。
话说我被那些衙役压了之后，他就不再正眼看我了。
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这么脏地活下来，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可以救人，所以我不在乎德哥哥瞧不起我，哪怕他回去之后，会娶一个干净的女人，我也不在乎。
然后我们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我照样陪着那些男人睡觉，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似乎游刃有余。
到了京都的时候，事实证明，我的预感被验证了，那些抱着什么憧憬的姐妹，还以为皇上真的放了她们？妄想！
她们从狼窝出来，又入了虎穴！她们被投入了梨花坊，于是她们的待遇又好了一点，终于可以公开卖了，而且有银子！
我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有银子，卖就能得到一点补偿，而不是到处睡，什么得不到，这总比从前好吧？我很知足。
可是那些同行的姐妹却很崩溃，她们还以为自己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没想到皇上又把她们推入了火坑，让她们的身子替自己赚钱，她们哭了，也疯了，当时就病倒了好几个，大部分人拒绝这样的命运，似乎要跟皇上对着干。
只有我，默默地收拾了一下，乖乖地听老鸨的话，继续卖。
因为我早就认命了，早就对自己不抱希望了，也对那个皇上不报希望了。
因为这个的缘故，老鸨很赏识我，也很提拔我，让我管理这些新到的姐妹，劝说她们认命，像我一样绝望地活下去，卑贱地活下去。
我其实没有像老板那样去劝，也没的劝，说实话，我其实更希望她们快快死去，在地狱里，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像我姐姐那样，一开始就解脱了，虽然开始受罪了，然而后来的痛苦，屈辱，她终于免了。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她们大部分人虽然苦恼，虽然疯狂了一阵，却也活下来。
人的命可真贱，呵呵。
她们既然活下来，就要学会怎么生存，怎么讨好男人，在言辞上，举止上，床上，我学得最快，因此老鸨几乎把我当成她的左右手，她常常夸我“懂事”，我就笑，我能不懂事吗？
苦成这样，还能不懂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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