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劳累了，小青竟然没听到，一觉睡到了天亮，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这才坐起来，问：“圆儿？什么时候了？”
圆儿撩开了床帏，脸色有诡异，躲着小青的脸道：“也不晚，不过辰时，主子别急。”
待小青洗漱完了，吃完早餐漱口的是后，这才道：“主子，那鸽子又来了。“
小青一下呛到了，转头道：“在哪里？”
此时院子都是打扫的丫头婆子，鸽子在哪里？
“在我这里。”圆儿把纸卷递给了小青，小青忙进了屋子里，打开看。
上面只有两个字：“死因。”
“鸽子呢？”小青急急问。
“我用笼子扣住了。”圆儿指了指外间。
小青点头，走到桌子前，提笔在纸卷的背面写着：“齐德乃是被人毒死之后，吊起来而亡，怀疑与梨花坊有关系，正在查。请万望手下留情。”写完，圆儿已经抱着鸽子过来，小青给鸽子腿上系上，走到后窗，放开，鸽子一飞冲天，忽闪了几下，不见踪迹。
“主子，你不走吗？”圆儿见小青仰头看着鸽子飞去的痕迹，许久许久，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醒。
小青眨了眨眼，叹了口气道：“走。”
宋濂知道小青十分急，所以一大早就赶了来，找了齐德的街坊邻居，让他们说齐德平日来往之人，很快便锁定了一个人——梨花坊的老鸨空梦。
小青刚刚过来，宋濂就忙不迭说了。
小青二话没说，就要骑马去空梦，却被宋濂一把拉住道：“小青，我们一起去。”
小青也没挣扎，只点头。
宋濂忙吩咐准备车马，为了怕麻烦，只穿了便衣，没有带下属，而是带了几个便衣捕头，与小青一起向梨花坊而去。
“是她杀的吗？”在车里，宋濂见小青又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把小青往回拉。
小青正在想着那只鸽子，又想着白兰半夜问的事情，听到宋濂问这话，眼眸终于有了焦距，点头道：“应该是。”
“为什么？”宋濂其实也有怀疑，可是他想听听小青的想法。
小青咽了唾沫，看着车帘漏出来的光，在宋濂的背后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咬了咬嘴唇：“齐德是被毒杀的，一般妇人才爱用这种方式杀人，男子大多数采取暴力杀戮。”
宋濂点头。
“还有一点，齐德在遗书上，写着自己如何玩弄女子，又让女子养活他，而且还对她们拳打脚踢，我想，那个空梦一定对他是恨的。”小青又道。
宋濂又点了点头，迟疑了下，开口：“小青。”
小青眨眼。
“那个梨花坊……”宋濂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青奇道。
“你知道梨花坊是什么地方吗？”宋濂问。
“青楼？”小青不假思索。
宋濂微微有点尴尬，咳了一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张口闭口的青楼”。
语气竟然像是长辈训斥小辈似的。
小青咧嘴一笑道：“我这不是为了省些时间嘛。”
说完，两个人彼此对望，却是释然一笑。
昨儿的话已经挑明了，然而，两个人之间，反而更加坦然了，仿佛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关系，不远不近，刚刚好，所以相处起来，反而自然很多。
宋濂笑完道：“梨花坊却不是普通的青楼。”
小青凝眉道：“什么意思？”
“它是官坊。也就是里面的女子，都是官妓。”宋濂似乎很不愿说出这些话来。
“哦。”小青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点头。
宋濂认真看了看她道：“我的意思，那是官妓。”
小青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又怎样？”
宋濂：“……”
敢情着我根本不知道官妓是什么！
宋濂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从头道来吧：“你知道的，这梨花坊其实建立并不久，不过十年。”
小青静静听着。
“当年靖难之役之后又，当今圣上登基，死了很多文臣，圣上不忍全部杀掉那些谋逆之臣，便开了这个梨花坊，让罪眷进了这里来，后来因为生意兴隆，发了大财，干脆也把流放到边远地方的那些罪人家眷也弄了回来，所以……哦，就是这样的。”
小青怔忪半晌，才明白过来，得儿，什么什么不忍心全部杀掉，这不是当今圣上侮辱前臣的一种法子吗？
你们既然不跟着我，行，我杀了你们，让你们的女人当妓女！
亏得宋濂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恶心。
小青想到这里，皱眉道：“那些女子岂非很惨？”
从一个官家小姐到妓女，那种天旋地转的感受，一定很酸爽。
“是。”宋濂脸上现出几分不忍之色道：“所以很多人死了，但是大多数都忍辱活了下来，她们都是官家小姐，体质是其他女子不能比的，所以当时梨花坊开的时候，京都轰动一时，很多人为了……咳咳，为了这个原因，都挤着去梨花坊，梨花坊成了最有名的青楼。”
小青听完这话，盯着宋濂：“宋大人去过吗？”
宋濂犹豫了下道；“宋某不才，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那些逆臣虽然罪大恶极，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就杀了哦，如何能侮辱，何苦官场之争，与这些无辜女子有什么关系？”
小青深深地看了宋濂一眼。
宋濂刚才口口声声说“皇上不忍心”，可是终于到了这里，露出了狐狸尾巴，应该说，是露出了自己的本心。
对于永乐侮辱前臣的做法，应该也是极为不赞成的吧？
“大人是好人。”小青闷了半晌，开口道。
宋濂摇了摇头，没吱声，忽然长叹一声，再也没说话。
车因为是官车，香炉上点着的是普通的檀香，香气冉冉，绕着彼此，阳光沐沐，似乎穿过了岁月，一段惊心动魄的大幕要揭了开来！
……
车刚刚靠近的时候，宋濂的随从已经进去通报了，梨花坊立时乱了一团，很快出来几个人迎接。
宋濂与小青下了车，眼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尖声尖气地道：“拜见大人，不知道大人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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