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奴婢不知出了什么缘故,都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瞧。
圆儿发了一会儿怔,“嗖”地转身出去了,训斥道:“看,看什么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自己却拉了把椅子,把这门坐下守着,拍了拍自己跳得飞快的胸脯,惊慌之下却也生出几分欢喜来。
她知道小青的心思,两人就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若是能……
想到这里,脸不由红了。
屋子里确实尴尬,岳东吓得恨不得立时跳窗逃走,可是想到眼前的大事,只得忍住道:“青弟……咳咳咳……”声音竟然发抖起来。
“常公公来信了?”小青大概也是尴尬,都羞得不敢出来了,隔着床幔转移话头。
岳东听了这话,吁了口气,忙道:“是,常公公刚才来信说,皇上那边答应让我们来查,明儿就来旨了,让我们好生准备着……”顿了顿道:“据说当时太子殿下也在,也是同意了的。”
小青抱着膝盖,靠着墙,拥着被子,看着外面修长的影子,发怔……
她其实根本没心思说这些,而是刚才那一下……
岳东见小青不支声,蹙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青弟,我觉得太子殿下是不是故意的……”
说完之后,小青又没声息,有点着急,一下撩开了床幔,小青发出一声惊叫。
“青弟。”岳东吓得缩回手,脑海里小青的刚才的样子,锦绣的被子里,一张清秀的俏脸,长发披肩,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
心里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痒痒,就像被羽毛吹过了一般。
他其实平日里素来当小青是“青弟”,因为小青的举止虽然不男子气,却也不像一般女子,穿着打扮也是男子的服饰,所以让人想不到其他的,然而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岳东甩了甩头,把眼前的绮念压了下去,沉了沉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怀疑太子殿下让皇上满门抄斩,其实是故意针对我的,毕竟凌峰是我的恩师,我不可能不管,所以我做了这件事,等于救了恩师,也是为他卖力,如果我做不到,他可以趁机除掉我……”
“岳哥。”小青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平日里凝思之后的清脆:“哪怕是这样的,你会做吗?”
岳东一怔。
此时天色已经黯了下来,外面的月光透着窗棂,在地上透出潋滟的影子,院子其他的房间已经掌了灯,因为岳东和小青在这里,没人敢进来打扰,所以没人过来掌灯,屋子里清亮亮的,都是月色,姣姣的清透着。
“当然会。”岳东斩钉截铁,手里攥拳:“恩师无论如何我要救的,哪怕劫狱。”
小青听得脑袋“嗡”地一声。
劫狱?
岳哥疯了吗?
她一下撩开帘子道:“岳哥你疯了。”
“没疯。”岳东一脸凝重道:“这是恩师,我不会让恩师的。”顿了顿,低头看着小青惊慌失措的脸,伸出手,握住她道:“你放心,若是真到了这一步,我会安排好你的……”
“说什么,生死都在一处!”小青怒道。
岳东怔了怔,忽然笑:“好,一起。”
小青没想到岳东居然同意了,低头看着握着的手,感受着那掌心的温软与灼热,忽然想,自己也许错了,自己在岳哥心中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相反,岳东把自己看得很重,虽然不像傅夫人那么重,可是却有种超越傅夫人的那种东西,至于是什么……
她一时也搞不清。
……
大概皇上也是急了,凌晨的时候,就让小太监来传旨,正是常公公的干儿子小德子,一张喜饼脸团得圆圆的,见了小青笑成花:“小青主子,咱儿又见了。”
小青想到他昨日拉着自己救急,也是一笑。
皇上是口谕,因此小德子只面南背北,朗声道:“着岳东和小青查此案,不得有误。”岳东和小青叩头谢恩,就完了。
照例小德子要收红包,岳东没心思来这套,小青压根啥也不懂,所以小德子啥也没捞着,然而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对岳东道:“岳大人,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急得很,所以已经把当时相关人等都送到了镇抚司,岳大人和青爷只管去就是了。”
岳东想了想,问:“恩师如何了?”
小德子拱手道:“放心,多亏常公公美言,连地方也没撤,都在府里头押着呢。”
岳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希望能尽早找到小王爷。”
小德子摇头道:“尽早不尽早不好说,若是落入建文党手里,怕是活不了几日的,唉。”
小青听得一愣,等小德子走了,问岳东:“岳哥,小德子那话什么意思?襄宪王不过是个小孩,又不是皇长孙,杀了没有价值,若是绑了去,会提条件要银子的话,皇上难道不肯出银子?”
岳东嘿了一声道:“圣上这辈子没向建文屈服过,怎么肯示弱?若是真的落入他们手里,圣上不会出一份钱的,只会找到凶手,斩尽杀绝,那皇孙是真死了,这也是太子嚎哭的原因吧。”
小青打了个寒战。
……
岳东和小青到镇抚司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叫林彻的正等着他们,是皇上先前命令他找皇孙的锦衣卫,比岳东大一级,从三品,大概二十七八岁,相貌俊美之极,周身一副贵公子的气派,满面傲气,听说是侯府世子,不知为什么掉到这里做了一名佥事。
林彻既然比岳东大一级,岳东便行了下属的礼仪,林彻脸色冰冷,带搭不理:“皇上果然宠爱岳大人,什么难事只求这岳大人了,我们一干都是废柴就是了。”
岳东与小青对望一眼,知道这位肯定不乐意了,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岳东想着这位是刚来的,大概不知道镇抚司里面的情形,便道:“指挥使凌大人是岳某恩师,岳某出身微末,多亏他一路提携,恩同再造,这件事,岳某不是要抢功,乃是要救人。”
林彻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一些,指着对面一间柴房道:“这里全是当日跟着小王爷的人,因为皇上要找人,才留着他们。”
岳东对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点头,推门进去,却吓了一跳。
三十多个人都戴着重重枷锁,灰头土脸,面无人色,挤在小小的柴房里,因为知道死到临头,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灰败的气息,竟如进入了一个小地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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