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本来摁住陈氏的双手，唯恐她自尽，自己没法交差，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见小青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穿着飞鱼服，威风凛凛的样子，未免生怯，松开了手。
“公子。”陈氏脱开刽子手，跪着爬了几步，看着小青，眼泪哗啦掉了下来，颤声道：“我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您了。”
“别这么说”小青摇了摇头，忽然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徐明，皱眉道：“你怎么好好跑到这里来了？”
“公子，陈氏愿意如此。”陈氏垂着头，跪行了几步，靠的小青近了一些道：“这是妾的心愿，妾不愿意他受这样的罪行，妾愿意冒险杀他，让他临死前好受一些……”说着，微微一下，忽然一个纵身，抽出小青的绣春刀，一下插在腹中。
“啊？”小青唬了一跳，“蹬蹬”后退。
“啊啊。”背后的刽子手见到这种情形，气得跑过来，见陈氏的刀已经插到了后面去，眼见是不活了，忙不迭跺脚道：“该死，该死，该死的贱人。”
陈氏到了这种时候，只是微笑而已，回过身来，看着徐明的尸体，眼眸里浮出无比幸福的光芒，仿佛这是她做的最美好最甘心的事情……
“陈氏，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跑掉的？”小青一边抓住陈氏的胳膊，扭过陈氏的脸，咬牙问道，不对头，陈氏一直在岳哥手下关着，若不是得到什么风声，没理由忽然跑掉的，谁告诉她的呢？
陈氏还剩下半口气，因为得偿所愿，气息倒是长久了些，断断续续道：“我接到了他的纸条，说他已经认罪判剐，让我以后好自为之，他这辈子无法照顾我了……我……没有了他，怎么能独活呢？我愿意跟他同生共死，一起共赴黄泉，在地底下做夫妻，青公子，求你最后一件事，把我和他埋在一起，好吗？求你了，若是您能做到，来生妾愿意做牛做马服侍您……”
她死死抓住小青的手，眸光莹莹，眼睛里全是热切地乞求。
小青看着陈氏的脸，忽然不知该怎么说，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徐明，叹了口气道：“好。”
陈氏笑了，绚烂无比，欢喜无限，低低说了一声“谢谢”，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小青见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伸出手，盖上了陈氏的眼睛。
陈氏泉下有知，应该会知道真相。然而真相太过残酷，小青倒希望她泉下无知，永远这么糊涂而幸福地死去……
……
刑法因为这场事故而迅速结束了，汉王看得也有些意兴阑珊，说第二日要走，小青跟着岳东护驾，晚上回到报恩寺，小青对岳东说出去一趟。
岳东仿佛料到了什么，竟然没有问，也没有阻拦。
小青一路向前，到了汉王的行辕，只对门前的人道：“去对汉王身边的那个侍从说，小青来找他。”
那人奇怪地打量了小青一眼，知道小青是贵人眼里的红人，虽然奇怪，却也不敢怠慢，进去通传，不一会儿，有个侍从从里面出来，拱手道：“青大人。”
动作规规矩矩，说话也十分陌生，若不是眼眸里的那幽幽的黑，小青几乎以为自己料错了。
其实她宁愿料错了，这个爱情故事，如果料错了，心里还好受些。
……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梧桐树下，两两相对，小青背着手，冷冷地看着那人道：“徐明，为什么要给陈氏那个纸条？你就这么恨她，非让她这么死吗？”
那个侍从面无表情地站在哪里，一言不发。
“好吧，你不想回答，是吗？那就算了。”小青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很傻，为要一个答案，可是对于没心的人来说，有些答案根本不值得出口。”
“也不是。”当小青回头要走的时候，侍从忽然开口——徐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遗憾道：“青儿，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心狠，可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世间，鬼畜横行的世间……”
“陈氏何辜？”小青忍不住怒斥。
徐明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小青的脸，嘴角浮出夺人心魄的笑容：“我根本不会跟她在一起，如果她纠缠不休，会耽误我大事，我给她安排的这个结局，不是很好吗？她也心满意足地死了，不是吗？”
“不觉得。”小青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她讨厌罔顾人命，讨厌！
徐明见小青一脸憎恶，扬了扬眉，转了话头：“你还没感谢我呢，若不是我在汉王面前美言，你的那个岳哥早被太子惦记嫉恨了。”
“谁知道你投奔汉王是什么打算？或许，这一场复仇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当汉王的谋士，不是吗？”小青哼了一声。
其实她是无心之语，可徐明的脸色却变了，定睛看着小青道：“青儿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我投靠汉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们还会很快见面的。”
小青退后一步，厌恶地道：“你这样的人，我希望一辈子不见。”
“哦？”徐明微微一笑，虽然是侍从的容貌，却掩盖不住天人之色，连周围的花枝都被他容辉盖了下去：“你恨我，证明心里已经有了我，早晚有一日，你会成为我的人，而不是你那个木头脑袋岳哥。”
“不会。”小青斩钉截铁：“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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