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二奶奶若是泉下有知，怕也是要笑她吧。
“青爷？”王捕头见小青站在门口发呆，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忙过来巴结，如今这位青爷可是府里头头等大红人。
小青看了看他在太阳底下的明晃晃的脸，忽然抓住他的肩头道：“对了，那个药包放在那里？让我再去看看。”
衙役唬了一跳，忙不迭点头道：“在值房搁着呢，小的这就给您老拿来。”
小青摆了摆手：“走，我跟你去看看。”
明朝官衙里有专门放证据的地方叫衙司，小青进来之后，不去看那药包，而是反复看着那张纸。
“王捕头，你去抓的药铺里，有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笔墨铺子之类的？”小青捏着那张宣纸，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宣纸，纸质平滑细腻，隐隐散发着香味。
王捕头听到这话，挠了挠头，忽然一拍大腿道：“青爷不说看，我还忘记了，其中有一家隔壁就是笔墨铺子，我们抓贼人的时候，贼人还回头吩咐那铺子老板，拜托他看着自己的铺子哩。”
“贼人说什么了？”小青眼前一亮。
“说什么百花杀，因为走得急，也没听真。”王捕头抓耳挠腮道：“你也知道，我们是粗人。”
小青捏着那张宣纸，忽然一笑道：“走，咱们回牢房。”
……
“原来包纸才是线索？”
岳东听到小青的回话，眼眸一亮，抓着那纸，让王捕头进牢房里认人，不一会儿，便见几个衙役抓出一个婆子来，大约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皱纹密密麻麻的看不清，老态龙钟的样子。
“就是她。”王捕头指着那人：“这包装的纸是她家铺子里的纸。”
小青见是个老太太，心中有些不忍，马三儿挥了挥手，几个锦衣卫押着婆子进了刑房，很快传来惨叫声。
“大人，婆子招了。”不一会儿，一名锦衣卫拿出一张血书来。
马三儿接过血书，递给了岳东，岳东低头看了看，脸色微变，拿着血书走隔壁。
因为那间屋子有宋濂，小青不肯进去，只站在外面，听到常公公哈哈大笑：“好，好，真没想到，有些意思。”顿了顿，又道：“让那孩子过来。”
不一会儿，岳东出来对小青道：“公公要见你。”
小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常公公喜洋洋地坐在那里，眯着眼看着小青道：“好孩儿，不愧是岳东的弟弟，你今儿想要什么？咱家尽有的，都赏给你。”
小青听了这话，想起二奶奶的事情来，张口正要说话，一抬头见宋濂站在对面，不由怔住了，宋濂把胡子剃了！
刮了黑须，这样的宋濂，忽然年轻了十多岁，白皙的脸，越发衬出眉清目秀的脸盘，垂着眼，掩了一层的沧海桑田。
“我想……”小青忙从宋濂的脸上转开，道：“李大爷去了，我想抓住那个杀害李大爷和二奶奶的凶手。”
常公公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沉下来道：“哦？”
岳东走过去，附耳把昨儿的事情说了，常公公神情变幻了几番，终于叹了口气道：“咱家觉得那事也罢了，毕竟那二奶奶身份是个障碍，可是有人不消停，非要揭出来，那咱们也不惧，你只管做，我给你做主。”
小青心中一喜，看了岳东一眼，岳东点头，小青拱手道：“谢公公。”
常公公摆了摆手，笑道：“真是个厚道的好孩儿。”
宋濂听了这话，眸光微闪，嘴角浮出一丝苦涩。
一时走了出来，岳东问小青：“你打算怎么做？”
“实在没法子，现在也只能让他自投罗网了。”小青咬牙。
岳东见小青那温和的脸上，显出少见的厉色，笑着拍着她的肩头道：“青弟只管做，上有常公公，下有我，一定把那个真凶绳之以法！”
小青郑重点头，凝神思索片刻，低头说了几句，岳东赞叹道：“好法子！就这么安排。”正说着，里面听马三子叫道：“岳兄。快进来”岳东只得进去了。
小青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又传来惨叫，实在欢喜不起来，转身走出去了，暖风徐徐，吹动着府衙哗哗作响，衙门里种不了别的树，只有白杨和梧桐，此时随风吹动，景算不上美，却是清爽。
“小青。”背后响起宋濂的声音。
小青身子一震，回头见宋濂站在门口，旁边的随从一概不见，心里打了个突，忙着躬身施礼道：“知府大人。”
“不用这么客套。”宋濂苦笑了笑，伸手要扶小青，却小青闪身躲过。
宋濂的手就停在空中，讪讪地缩了回去，低声道：“我知道你还记恨我的。”
“不是，大人。”小青摇头道：“都是一场误会。”
宋濂摇头喟然道：“不是误会。”
小青一怔，瞪大了眼睛，见宋濂的帽檐低垂，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说不出的苦涩：“一定是我心里早有了这念头，才被人利用的，怪我一时察人不明，可是……”他转过头来，眼波里是一片深海：“你是个奇女子，我从前怠慢了，请多担待，可是我那话是真的，若是你肯为妾，我愿以平妻待之。”
小青听了这话，张大了口，她只觉得那次事情，很是尴尬，宋濂也不过是误会了自己意思，可是没想到……
宋濂是真心的？
“不行的。”小青忽然脱口而出。
宋濂如玉的脸上显出淡淡的失落：“因为岳大人，是吗？”
这晴天白日里，忽然被人说中了心事，小青感觉像是青天白日里打了个闷雷，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张。
“我不怪你，我也看出来了，只是有一句，小青，若是你肯，我在这里等你。”宋濂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忽然躬身，做了个一礼道：“溪山真心真意，希望青姑娘垂怜。”
小青张口结舌，不知所言，抬头之间，宋濂已不见踪迹，只有梧桐树的刮来一片落叶，盘旋着落在了自己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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