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点了点头，知道柳如画自然看出自己挑的三本书，前两本还好说，最后一本的《国术论》却有些看不懂，这才忽然想起面前就是个明白人，自然也不藏私，把书从价值五分钱的塑料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对方，开口道：“有些东西不是很明白。”
柳如画没着急开口问，把书打开看了不过两三分钟，然后又合上，开口道：“这本书内容太深，却是适合入门，你理解了国术的架子是什么，基本上也就看懂了。”
“马步？”方迟似模似样的把椅子往后推了推，坐了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眼神有些疑惑和不解。
“这是死马打武术套路还凑合，要是实战等你摆好架子，早就被人用刀捅死了。”柳如画难得话多了起来，开口道。
“死马活马有区别吗？”方迟有些不解。
柳如画摇了摇头，觉得跟方迟沟通起来还是有点费劲，正好见着烤鱼上桌了，便把书还给了对方，低着头还是吃起了鱼。
方迟挠了挠头好不尴尬，他没接触过国术但是多多少少看武侠电影也有些耳濡目染，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无奈把书收了起来，也夹了一筷子烤鱼，然后配上米饭吃了一口，然后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北方的鱼料理起来自然不如南方好吃花样也不如南方多，可是这鱼吃起来却少了南方特有的土腥味，越吃越是让人生有种把持不住的意思，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没到几分钟两斤多重的烤鱼便被吃了个精光。
“如画……晚上没事，不如我们去鬼市走走？”方迟迟疑道。
好不容易来了躺长白山，虽说和欧阳正比了一个平手没输没赢，然后有阴差阳错的买了三本好书，可是没去成号称华夏最大人参卖场的鬼市，没见到一掷千金的土豪，亦或者衣衫褴褛的采参客，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
柳如画好像明白方迟的想法，释然的点了点头。
等到两个人相伴离开了暂且回各自的房间休息的时候，热闹的了整整一天的翰林堂终于陷入了平静，陈青帝从自己家的饭店回来，没忘记给自己这半个师傅带了点今天对方爱吃的菜，临走还不忘悄悄装了一瓶自家酿的蜂酒，这才忐忑不安的回到这个呆了十二年的地方。
欧阳正自从跟柳如画叨扰了一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枯坐了一个下午，直到陈青帝来了，才沙哑的开口让他把卷帘门拉上，等到对方照做了之后，这才一口一口的嚼着饭菜，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头，还有酒。”陈青帝提醒了一句，心里也拿捏不准欧阳正的脾气，虽然认识了十二年，不过他依然觉得老头的脾气是很怪。
怪到前一刻就能够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能掏出刀子捅你两刀这么喜怒无常，陈青帝当年也是偶然看了一本小说里面有个人物跟老头极为相似，仔细一品味倒还真是跟书里说的差不多，没有那么一段故事，又何苦作茧自缚。
陈青帝知道欧阳正有那么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这也是绕了十六年都想知道的事，可是每当话在嘴边的时候，欧阳正总被突然停下，然后骂一局狗日的之后便在没了下文。
“今天的菜有点咸了。”欧阳正举起仅仅有三钱的小酒杯，一饮而尽，似乎还没过瘾便把酒瓶的盖子打开，猛地灌了一口。
烈酒烧心，饶是欧阳正这这般的老酒鬼仍然也受不了这猛呛一口的后劲，张开了嘴巴使得嗓子如刀割一般的热气散去少许，然后才沙哑的吩咐道：“在厕所的棚顶上有两个箱子，你拿过来。”
陈青帝不知道面前这老头是抽了什么邪风，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过老头喝这么多酒，自然也不好怠慢，一路小跑便跑到了厕所，踩着马桶伸手一摸，果然棚顶上放着两个老旧的皮箱，一手一个便拎了出来。
看着皮箱的样子，显然已经有些年份，往地上一放便抖落了不少尘土。
“打开。”欧阳正又猛喝一口，沙哑道。
陈青帝眉头一皱，不知道欧阳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露出了箱中事物的一角，不解道：“书？”
“另外一个箱子里是我的手记。”欧阳正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好不容易奢侈一把买的价值十块钱的低档烟，点上之后，突出一口烟雾，开口道：“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青帝把箱子一扣，顿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皱着眉头盯着欧阳正，想要看出点端倪。
可是任凭他怎么瞧，老头仍然是我自如松八风不动的架势，良久之后陈青帝也索然无趣，坐在长达几十年至今已经有些摇晃的八仙桌配套的椅子上，默默无声。
欧阳正的处境，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陈青帝更了解的了。
这个看似简陋的诊所，是军方某个大佬死乞白赖送的，这套八仙桌椅是自己跟着老头从旧货市场捡来的，就连厕所的棚顶，都是这一老一少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厚着脸皮去装修工地捡来的木板亲手安上的。
就连这两个箱子，实际上都是自己年少的时候装玩具用的，只不过后来在改名青帝之后，接触站桩，玩具便一股脑的捐给山区儿童了，意料之外，这箱子竟然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一放就有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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