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渚清已经擦干了眼泪,忽然一拉宁骁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让道君开窍,叫道君知晓什么是心悦,怎能甘心?
宁骁皱眉:“于渚清?”
“道君真狠心,”于渚清微微仰起头,唇边噙着笑,态度从容,“勾了在下的魂儿,却要在下一走了之。可是在下心悦者唯道君一人,什么小师妹之流,不过是地上尘埃,怎能与道君相论?在下此生只愿道君青睐,决不会同其他人结为道侣。”
宁骁挣开被握住的手腕:“本君不懂儿女情长,也不会心悦与你,更不会与你结为道侣。你是要有妻子的人了,自重,双修自有你妻子帮你,不要再来寻本君。”
“我这人呢,自私得很,”于渚清不依不饶,摸上宁骁的胸膛,“在下把一颗心全放在道君身上,不可能就此放手。”
“不必如此,”宁骁毫不留情把人推开一段距离,“你若是有难处,本君自可施以援手,不过情爱之事本君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结下复杂因果。”
于渚清勉强笑了笑,决定对这话题避而不谈,把怀里的东西递过去,是一支上好的兔毫笔,这是他的习惯了,每回来见昭华道君都不会空手:“其他的先不谈,这个道君可还喜欢?还有你的帕子,待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宁骁看了一会儿,最终接过兔毫笔,轻描淡写折断了,随手一扔:“本君有很多帕子,你直接扔了吧。”
就像他扔掉这支笔一样。
于渚清慌忙捡起断笔,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昭华道君手一抬,自己便身处竹林外,结界闭合,怎样也找不到进去的路了。
“道君!”于渚清提气,道喝传遍竹林,“咱们走着瞧!”
说得信心满满,于渚清自己却知道,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昭华道君又岂是他能看透的?
于渚清回了摇天宗,把自己关进密室,对外宣称闭关,其实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心乱如麻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他一颗心已经挂在了昭华道君的腰带上,被随之带走了,胸膛里空落落的感觉让人难受。
于渚清攥紧了袖子里的帕子,浅灰色,素净质朴,质地不算特别好。
他又拿出断成两截的兔毫笔,拼接在一起,仔细修补。
这些东西,昭华道君都不要了。
但是……他怎么可能舍得扔掉?
于渚清不甘心放弃,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反对声音,寻了个好郎君,把小师妹婉静嫁了出去,自己则日日前往竹林求见昭华道君,然而昭华道君从来不见他,甚至连只字片语的回应都没有了。
其实宁骁现如今压根不在家,他宅够了,又开始出去浪,到处游山玩水,化身另一幅模样,谁也不认得他,若是有需要了,便去秦楼楚馆,拍卖个小倌儿初夜,来一场露水情缘便抽身,好不潇洒自在。
转眼间数百万年已过,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诸多英杰已迟暮,寿数不多了。
整个摇天宗都晓得自家宗主为情所困,常常送些漂亮的男男女女,企图叫宗主展颜。
于渚清不耐烦,他杀了许多送上门的宠物,可下面人还是锲而不舍送上来,到后来他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了。
更何况,如今他的寿元已然到了尽头。
又一个男宠被送过来,于渚清直接打发了男宠退下。
漂亮的小男宠有些惶然:“宗主,可是奴才哪里做错了?”
“没有,你退下就是。”于渚清支着脑袋,眉头微蹙,很是不耐烦。
男宠喏喏,膝行退下。
于渚清揉了揉太阳穴,昭华道君还是不见他。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高华的仙人,哪里有可能碰其他人,没得叫自己恶心。
其实他寿数原不止这些,然而他心里揣着事儿,没法静心修行,若是睡去倒也好,至少梦里能看一看昭华道君,就算春梦一场了无痕也是好的。
那支兔毫笔早已经修补好,和原来一般无二,于渚清拿着,却没有一丝下笔的欲望。
除了昭华道君,又有谁能看得懂他字里的道法?那他写来又能给谁看?
“我还没让你明白何谓情爱,”于渚清摩挲那块灰色素帕,叹道,“可我就要死了。”
他也就感叹一句,事实如此,他也无力改变,正打算把帕子收回去,素帕上蓦然浮现一行字。
飒然遒劲的风骨,笔锋流转分明,可不是昭华道君的字么!
惊喜过头便叫人难以反应,于渚清怔怔盯着素帕,甚至没发现自己双手是颤抖的。
“荷花开了,你来。——昭华。”
荷花……荷花……洛阳城!
于渚清猜得不错,宁骁就在洛阳城中的内湖等他。
待于渚清横渡虚空来到洛阳城中,便看见一叶扁舟分开荷花飘来,昭华道君端坐其上,岁月没能在道君身上留下痕迹,依旧气息澄明,不惹尘埃。
而他于渚清正值暮年,满身沧桑。
“于渚清,上船一叙。”宁骁看于渚清傻愣愣的,呆那儿不知道干嘛,不由得皱眉催促。
于渚清近乎贪婪地打量昭华道君,百万年来日日相思,让他心肝儿肺都疼,轻飘飘纵身一跃,落足船头,小舟却没有一丝摇晃。
“昭华道君。”于渚清咧嘴一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年轻时像一点。
可是有些流失的东西回不来,于渚清到底不再是那个年轻修士,身上的沧桑之感掩饰不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