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X+1)0年4月4日，东八区时间早上八点三十七分。
当新任务分派到孟怀书头上的时候，他正守在隋昂的病床边。
手术在今天凌晨结束，早上五点隋昂才从监护病房转出来。隋昂的情况不好不坏，除去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外，最严重的当属左腿骨折。医生说他得在医院静养半月，为了未来不留下病根，连着两个月要到医院做复健。
听到这个消息的隋昂，心情很不好。两个月的复健意味着他不能随时随地离开首都，去各选区为张昭拉票。
他的计划乱了。
孟怀书见他情绪低落的样儿，也就没再跟对方提自己要去西区的事。左右他后天才出发，过了今天，等隋昂心情好点儿，他再把这事告诉对方。
孟怀书坐在病床边，替隋昂削苹果。使惯了刀的他对这种事十分熟练，一个苹果削下来，果皮便没断过。
孟怀书将苹果递给隋昂。
隋昂看着他，目光里的躁郁淡了。他没伸手去接苹果，反倒凑上前咬了一口，嚼还没嚼，就道了一个“甜”字。
孟怀书知道他这是苦中作乐，不过这时候他也就由他去了，继续当个侍奉对方的小奴隶。
一个苹果吃完的时候，孟怀书终于提到骆西洲吞枪自杀一事。
相比当时自己听到这消息时的反应，隋昂要淡定许多，好像早就料到骆西洲会落得如此结局似的。
孟怀书不知道自己远离亚盟的这段日子里，隋昂究竟在和厉兴棠密谋什么计划。
出事之前，他不问是觉得自己不该把手伸得那么长，或者他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可现在，他不知道哪些事是他们意料之中，哪些事又不是。他不想用间谍对付目标那一套去翻隋昂的底，可他也不喜欢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感觉——他怕哪天再出更严重的意外，他却还像个傻子似的摸不清头脑。
“隋昂，”孟怀书试探性地开口，“骆西洲一死，事情是快接近尾声了吗？”
隋昂的一只手伸出被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怀书的错觉，这段时间隋昂总喜欢这样握着他的手。他倒不是讨厌这种感觉，相反贪恋对方掌心的温热。他只是觉得对方的这个举动别有深意，像是害怕一松手，他就会逃离他一样。
“不，”事情到了这一地步，隋昂不打算再瞒着他这一部分的计划，“他的死才是这场博弈真正的开始。”
孟怀书微微蹙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隋昂耐着性子解释，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骆西洲后面的那个人。这一回，挡在他前面的替罪羊死了，他已无所遁形了。”
“我们？”是指包括厉兴棠在内吗？
“说曹操曹操到。”隋昂的目光落在病房门口，只见新党总部的那个前台Beta身着一身黑色商业正装，捧着一束百合，站在门口，朝他们微笑。
孟怀书也顺着隋昂的目光看去。
那个Beta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半年不见，对方成熟了许多。
Beta径直朝他们走来，将鲜花搁在病床对面的电视柜上，“他让我来向你表示慰问。而这束花，是我代大家向你表的一份心意。”
孟怀书原想着自己需不需要回避，然而隋昂握着他的手仍不愿松开。
“替我向他转达我的感谢。当然，也谢谢你们。”
两人说来说去，都是些寒暄客套。没一会儿，Beta就提出要赶回议会大厦继续办事了。
隋昂没有挽留，目送着Beta离开。
孟怀书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从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中渐渐嗅出了一丝猫腻。他终于明白了隋昂话中的“我们”究竟是指谁和谁。
孟怀书眼下只想确定一件事。他定定地看着隋昂，眼眸里全是认真严肃，“隋昂，你老实告诉我，这回的意外究竟在不在你的计划当中。”
隋昂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撒起谎来远没有眼前这个撒谎大王厉害，于是决定说实话，“是也不是。我知道他们会对我下手，但没料到结果会这么糟。但这已经比最糟糕的结果......好上许多。”孟怀书当然明白他口中“最糟糕的结果”指的是什么。
这回轮到他紧紧地握住隋昂的手，“为的是替他铺路，让他找个得当的借口与那些狗头雕宣战，是吗？”
“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宣战。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会那么容易逃脱得掉而已。”一连几个月的铺垫渲染，不停地靠曝光新的丑闻延长所谓的新闻时效，大众已经纷纷把目光投在议会大厦内部。相比一年前那些不了了之的贪污受贿案，这一回新党是下定决心要把议会大厦搅得天翻地覆。
“小书，你会怪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吗？”隋昂看着他。
孟怀书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清清楚楚的爱意。
孟怀书说不出口的话是在这种问题上，他没有资格埋怨隋昂。早在隋昂看不见的地方，他做了不知多少类似的选择，把每一步的计划当作是自己的绝路。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把爱一个人当作人生的全部。
“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孟怀书回道，“那是高于我们生命的东西。”
隋昂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我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我爱的人，和我肩负着同一个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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