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章桀的肩头，一群嗷嗷待哺的同学已经等不太及，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乾坤审视的目光唯独落在刘阳喜身上。刘阳喜礼貌性挥手致意，痞气十足。他未做理会，皱起眉毛交代章桀注意安全。
“要我接你吗？”乾坤还记得他说过得遵家长嘱托，天黑不宜出门之类的话，放心不下。回忆起章桀彼时的模样，又平添了几分滑稽与可爱。
“不用，我们不一定到几点呢。太冷了，你不要出来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章桀游离在外，说完还在斟酌是不是应该来个吻别什么的。奈何后面一伙人看着，还是放弃吧，反正来日方长。他于是坚定地推走乾坤的手臂让他离开：“你赶紧回去吧。”
“嗯。”乾坤应完，当着一群耐心耗尽的小伙伴，旁若无人地环住章桀的腰，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少年懵懂青涩的恋爱里，牵手尚不知十指相扣，亲吻也生疏得毫无技巧可言，只是轻碰在一起就牵引起怦然心动。章桀眨着眼睛抬手架在乾坤腰后，慌慌张张没找到适合的位置落下。
“咦——”后面被怪味狗粮齁到的同学不约而同发出起伏无序的嘘声。章桀羞得耳尖儿通红，用力把乾坤推开，气急败坏地轰他们。
这样的过度反应乾坤没料到，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纵容地笑着把章桀拽回来，在耳边轻声嘱托了一句什么就放他走了。
章桀胡乱点头，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赶紧闪人了。他心中窃喜，也不大过脑子地苦恼了一阵，这帮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调侃他。
几个高低参差的人影推搡着没进街巷深处的火锅店，乾坤在路边站了几分钟才转身回家。
当夜火锅店里热闹非凡，几个小孩子甚至胆大包天地点了半打啤酒。赵钢皱着眉毛往外吐黄水：“妈的，这酒真难喝。”引来女生一阵哄笑。他深觉这影响了他的大男子形象，一口闷下余下半杯，踩着凳子要服务员再来一打。
哄闹到七点多钟，章桀手机已经被章年丰打到没电，沉默地死在了外衣口袋里。刘阳喜没玩儿够，又提议去唱K，最终被蒋欣怡以写作业为由驳回，一行人意兴阑珊地走出火锅店各自回家了。
快到八点，乾坤放下笔起身穿好外套。章桀的电话打不通。乾坤料想他准是手机没电关机了，直接换鞋出门了。
学校附近的饮食一条街基本只对学生开放，过了放学的点还营业的很少，冷天打烊得尤其早。重庆火锅店员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头也不抬往外赶客：“关门儿了，不接待新客了。”
“我找人。”乾坤左右环顾。大厅已经没人，楼上包间偶尔传来笑闹声，吸引了乾坤的注意力。
听完描述，店员扔下扫帚翻了翻登记册，确凿地说：“他们几个已经走了，走了有一会儿了。”
“谢谢。”乾坤意外地愣了一下，继而开始担心。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电话还是打不通。乾坤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手便没再拿出来。四下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喂？”刘阳喜电话接得倒是很快：“哦，桀仔啊，他回家了已经。打车。没有，我们不顺路啊。”
乾坤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拢上没来得及扣好的大衣，不放心地在公交站台等了一会儿。两班车驶过，仍没见到章桀。想必确如刘阳喜所说自己打车回家了。他沉心又坐了一会儿，从脚到小腿都冻得冰凉，才再次起身离开。
走出几步又回头遥看向火锅店，店主正在送最后一批客人。出来的一伙人男男女女，皆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并没有他想看见的影子。
明天再跟他算账吧。乾坤匆匆迈步离开，在冷风的吹拂下微微低下头看路面。
晚上九点钟，章年丰接到一通让他恼火至极的电话，骂骂咧咧换好衣服开车前往市三中附近的派出所赶。车没来得及热就启动了，座位冰凉，他往后一靠也冻得浑身一哆嗦。路面上车辆不见少，走三步堵五步，憋得他更没好脾气：“兔崽子，坑爹玩意儿！”
“不是的，那是他干的。这个是我朋友，是来救我的。”单肩斜穿三中初中部校服的女生指着边上两个男生，控诉得头头是道，说到激动时鼻子上的环也跟着跳，眼泪稀里哗啦往外掉。
“你不能诬赖好人啊，我明明是看你被他欺负成那样去救你的。”章桀坐不住了，方才回答警察问题的乖巧相全部破功，开口骂到：“你们他妈的合伙坑人啊。”
警察皱着眉放下笔：“都消停点儿，你们家长一会儿过来再说。你，上那边儿坐着去。”警察指的是毫无痕迹假装乖巧的那位“男朋友”。
“真是倒了血霉了。”得知章年丰已经在来的路上，章桀虽然害怕，还是踏实多了。
他爸总会向着他的。这年头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碰到。也是他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惹得一身脏。他自恃问心无愧，白了一眼挤在一起假装可怜的男生女生，往边上挪了挪。
第一次被抓进派出所，章桀心怀敬畏，脚踏进来的时候差点儿没被吓得尿裤子。
民警叔叔们没有想象中和善，也不像他们平素讨论的不近人情，全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脸。他左右旁观，散漫地想象乾坤以后穿上警服一定更帅，想着想着突然脸红心跳，十分猥琐地笑出声来。对面看守警察疑惑地抬头看他，不悦地皱起眉，默默在心里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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