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断了所有和陈桓的联系方式，一个人把行李搬到陈语暂借给我的公寓里，重新开始回归日常。
陈桓大概因为我那天说的话死心了，没有再通过任何我能了解到的方式来找我。这对我来说是桩好事，我分手的时候确实干脆利落，但潜意识却无法克制，总还是有些牵牵连连的怀念，我害怕他如果再多来找我几次，我真的会心软。
倒是陆嘉意从国外回来之后听说了我和陈桓分手的消息，给我拨了电话。
大概是从小家庭和美，陆嘉意一直都有点中庸持身的意味，跟我说起分手的事，先说了陈桓的不是，又替他辩解了一番，话语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大约觉得自己那一记黑状在这件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之一。
我十分有耐心的跟他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他听完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跟我说：“阿衡，其实吧……我们这个圈子，狐朋狗友多得很，阿桓其实也……没有太过分。当然啦，我不是要给他开脱，他的举动对你来说确实并不公平，但我觉得，你也许应该跟他说说你的想法的。”
我抓着新买的台灯的拉绳开关，低着头听着他讲这些，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是啊，他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理由，在他的常识里无比正常，听起来也冠冕堂皇，我该理解的。
我突然想起了《金粉世家》里金燕西喝醉了向白秀珠求婚时说，我们都是这样的人，在一起比较合适。
虽然这样比喻不太恰当，但我不是白秀珠，我是那个最后出走的冷清秋。
“也许是吧。但是嘉意，有很多事情就是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我这样说道。
陆嘉意顿了顿，“嗯，人和人总归不是完全相通的。好了，不说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和陆嘉意聊天就是这点好，他总知道什么时候转移话题比较体贴人，我转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申请材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去念博士吧。”
“噢，那也挺好的，去K大念吗？”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所里答应给我写推荐信，材料能过的话估计再过几个月就会提前过去，我们所跟K大有合作项目，我去兼任联络负责人。”
陆嘉意听我这样说完也不再多问，又说了两句别的，让我有事要帮忙尽管说便结束了这场谈话。
这之后便是春节了。
今年春节来的格外的早，我年三十到家的时候，公历的日历还挂在一月。
母亲照例和隔壁那两位因为婚姻问题被家里扫地出门多年的同事一道做了年夜饭，我回来了想帮忙，还被她们三个联手赶了出去，就好像我还是那个十几岁毛手毛脚，洗个碗都要打破个砂锅的小朋友一样。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调到外语频道的时候里面正在放红白歌会，点了满地的蜡烛，我记得当时所里的同事还在思考他要怎么上到台中间。
“衡衡。”
我抬起头，看见母亲手背靠在围裙上按了两下，随后解下围裙挂在餐厅的椅背上，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你怎么了呀？感觉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母亲侧头看向我，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原来我有不高兴到这么明显么？我有些诧异地想道，我一直以为那点难过我藏得够好了，毕竟一个月里我的同事们从来没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过。
“妈，我和陈桓分手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直接开口同母亲说这件事。
母亲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脸色点了点头，“这样啊……这个事情，你想好了就好。”
她不问我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从心底里觉得爱情的长久是极为罕见的，稍有差池便只剩下分道扬镳，像我们邻居这样没有婚姻法保护，没有亲情加持还能十年如一日恩爱成双属于国家一级保护的级别。
一顿只有四个人的年夜饭依然铺满了整个八仙桌，席间两位邻居不停给我安利她们最近新开发的菜色，弄得我都快要以为她们教的建筑系已经更名为烹饪系了。
晚饭过后的一片狼藉，我乘着她们还在如痴如醉地讨论怎么修复我们家附近那个有好几百年的破旧亭子的时候偷偷先收拾了，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斗里就只剩下几个高脚杯了。
她们见在厨房也抢不上活了，只好领着普洱茶饼和茶具去了客厅，那架势看起来是要促膝长谈。
果不其然，等我收拾完拿着iPad走过去的时候，这几位已经摊开稿纸画上了，一个说要修旧如旧，另两个觉得得搞点新的，背后热闹喜庆的联欢晚会仿佛一个劣质的背景音乐。
我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挂了耳机拉着进度条看起了拜年祭，约莫九点多，进度条便彻底阵亡。
我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拿起手机一条条回复刚才错过的拜年短信，又从通讯录里单独拉出几位对我多加照拂的领导和导师，分别给他们发了拜年短信。
我又切回了微信，在同学群里丢了个红包，同学们纷纷问我这个掐点红包大王今天怎么发的那么早，我没理他们，回到主界面上，看到了空落落的置顶区域。
往年这个时候我其实应该在和陈桓打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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