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似乎更黑暗了。
风声也更急了。
呜咽的呼啸,鬼哭狼嚎一般,淹没了许多声音。
包括陈子扬在家中的哭泣声,也包括陈名城策马回奔的“哒哒”声。
不能动弹,无法言语的韦楚楚和余幼微却都能清楚的听到密密麻麻的剑声。
余幼微在这一刻,悔恨万分。
她已经有所预感,今夜的事情,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悲剧。
自己无心害人,却注定要害人了。
自己无意去做宋献策的帮凶,可是已经是他的帮凶了。
但愿陈丹徒能击败宋献策,能抓住宋献策,能救了韦楚楚,那样,自己纵然是去死,心中也好过些。
若有机会,若还能活命,自己也没有脸去面对陈名城和韦楚楚了。
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听信了宋献策的话了呢?
她焦急,韦楚楚更焦急,可最焦急的人,却是陈丹徒。
他被宋献策这一番竭尽所能的抢攻,陈丹徒只能勉强应付,根本无法抽出玄气来施展“龙吟”功力。
数招过后,宋献策将手中长剑抛了出去,流光飞剑施展开来,他手上的蓍草、竹签、压鬼钱又依着阵法,在空中满撒开来,须臾之间,陈丹徒连中数招,身形越发乱了起来。
蓦地,陈丹徒极力施展“纵扶摇”身法,跳跃起来,半空中想要避开剑芒,翻身越过墙垣,逃出生天,却不料宋献策也跟着跳了起来,而且更快更高,右手向前,“嗤”的一声,一根竹签插进了陈丹徒的心口。
陈丹徒“唔”的一声闷哼,脏腑碎片混在鲜血之中从嘴里呕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的从空中坠落,跌在尘埃之中。
宋献策也摘了剑,落在陈丹徒跟前。
陈丹徒抬头死死的盯着他,声嘶力竭的问道:“为,为什么?你……”
“二叔,小侄真的是迫于无奈!怪你自己,你为什么要来?”宋献策的手仍旧是在颤抖,不得不把剑握的极紧。
其实说起来,这并不是宋献策想要发生的事情。
超出了他的预料,超出了他的算计。
临时的变故,倒也容不得他多做打算。
陈丹徒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撞破了自己的事情,都注定他已经活不成了。
宋献策毕竟从来都不是一个弄险的人。
“我父亲没有看错你,是,是我看错你了,原,原以为你是好,好人……”陈丹徒生若游丝,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沫子出来。
宋献策瞧着,越发的心中复杂,说道:“二叔,不必埋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人。”
“恶徒,虚伪,可怜城,城儿……”
“住口!”
“遇人不淑……”
“不要再说了!”
“引狼入室,恩将仇报……”
羞愧、懊悔等念头从宋献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受不住陈丹徒那怨恨的目光和孱弱的指责的话语,索性闭了眼睛,咬着牙,一剑刺下,从陈丹徒的胸口洞穿而过,陈丹徒止住了话,又呕出来了一口血,双目圆整,直挺挺的咽了气。
宋献策松开了剑,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呆呆的看着陈丹徒的尸身。
他恍惚间有些愕然,有些毛骨悚然,自己怎么就杀了陈丹徒?
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不像是真实的。
他揉了揉眼睛,一切自然并非在梦中。
宋献策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不怪我,不怪我。”他喃喃说着,上前把剑拔了出来。
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染了宋献策一脸。
陈丹徒的尸体还没有倒。
一阵夜风裹卷而来,吹得宋献策遍体生寒,空中又有夜枭的凄厉叫声,激的宋献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惶遽的茫然四顾,有些不安起来。
纵然杀人如麻,心如铁石,但是对有些人,有些事情,还是畏惧。
“二叔,对不住。”宋献策突然跪了下去,对着陈丹徒的尸体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呼吸急促。
站起身来,宋献策提着剑往外行尸走肉般的行了两步,突然间才想起来不对,又折了回来。
居然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陈丹徒的尸体就这么放着,麻衣陈家的人一定能看出来,是他宋献策下的手。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处理。
走到门墙后面,瞧着外在地上的余幼微和韦楚楚,宋献策的手又颤抖了起来。
韦楚楚说不出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陈丹徒已经死了。
是宋献策杀的。
黑暗中待了许久,她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夜色,也能稍稍看清楚些东西了。
宋献策站的很近,韦楚楚也看他看的很清楚。
“弟妹,你已经知道是我了,但是我要跟你说,我不想害你,不想害二叔,不想害陈家村的任何人,我跟名城是兄弟,你知道的,但是名城他骗我,他瞒着我,他见过佟薇了,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不错,他跟佟薇那妮子还藕断丝连,他这样很不对。多尔衮非要杀我不可,我也非要杀多尔衮不可,我打不过易骨封,我想学《太平经》,想学《抱一函三秘诀》,可是名城给我的是假的,他不该这样,他是不对的,我是他义兄。多尔衮杀了我的儿子,才一岁多的儿子,你也是有儿子的,你知道那心能有多痛,但是名城不帮我报仇。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你,你能体谅我对不对?”宋献策说的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的一大堆,临了,顿了顿,平稳心情,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你不要大声叫喊,怎么样?你说说你的想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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