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城无法违逆了陈玄都的意思,只能是跟着他北归。
眼瞧着天色已晚,祖孙二人也无疲惫之意,祖孙二人都是清心寡食之人,有些酒水饮便能果腹,夜色虽深,也不须去找地方投宿。
陈玄都一路上都在询问陈名城些修玄时遇到的难关,说来说去,陈玄都倒觉得自己这个孙儿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倒非自己所能比的,除了经验,能教给他的东西着实有限。
可惜啊,这么好的天赋,却将精力用到了反清之事上,若是能把《义山公录》中的相术细细推究,怕是他早已经超越了父祖。
若是他带队去寻《义山公录》的下半卷,说不定也早有所得。
月影透亮,凉气袭人,两人转过一处山坳,忽闻有踉跄的脚步声接近,夜眼之中,祖孙二人早瞧见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跌跌撞撞的奔行。
陈名城和陈玄都已经瞧见了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看见陈名城等二人。
料想对方是母子三人,陈名城叹息道:“乱世乱离人啊。”
陈玄都倒是听见了那母子三人后面,还有密集的脚步声接近,隐约又见火光,便道:“似是有人在追。”
陈名城道:“莫非是清兵?哼!他们最喜做的就是掳掠妇孺之事!”当即闪身上前而去。
那妇人骤然看见了陈名城突然近前,吓了一跳,惊惧交加的止住步子,将两个孩子都紧紧搂着,说道:“你们就给徐家留个后吧!”
陈名城道:“夫人莫怕,我们不是恶人,敢问是有人在追你们吗?”
那妇人愣了愣,见陈名城是副年轻公子哥的模样,便说道:“后面许多恶徒要来,公子还是快点逃吧,他们见人就要抢的。”
陈名城笑道:“我不怕他们。”
说话间,大片的火把已经临近,有人叫嚷着:“那妇人拿了不少好东西,一定要抢到手!”
那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急忙又往前跑。
脚步踉跄中,包裹里掉出来一卷册子,陈名城附身捡了起来,瞥见封皮上四个字“楚游日记”,陈名城不由得一怔,他当初与六痴中的游痴徐霞客结伴而行寻找传国玉玺的时候,便知道徐霞客有个习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做日记,将所见所闻都写下来,《楚游日记》乃是陈名城所见过的。
两个孩子中的长者伸手过来,怯生生的说道:“这日记是我们的……”想要陈名城归还。
陈名城忽然想到刚才那妇人说道:“给徐家留个后吧!”顿时一惊,忙问道:“徐老霞客先生,你们认得吗?”
那妇人脸上大为警惕,伸手从陈名城手里夺走了那本《楚游日记》,扯着两个孩子就走,陈名城大声说道:“夫人不必疑心,我是徐老的朋友!”
那妇人不由得愣住,此时陈玄都过来,问道:“这是游痴徐霞客的家人?”
“在那边!”
一声喊叫,十数人手持火把围了上来。
那妇人叫声:“苦也!不该跟你们盘桓的,这下如何走得脱?!”
陈名城道:“莫怕,有我在。”
见那些追者个个都是农人打扮,模样也都极为粗俗,手里都提着棍棒绳索,当先一人五短身材,新剃的头,脑门上还发青,见陈玄都和陈名城一老一少,还都没有剃发,也不放在心上,喝道:“你们两个哪里的人?!不晓得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么!?居然还是这般打扮?!”
“这般打扮怎么了?”陈名城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呢?!”那人听得陈名城的口音不是江南人士,更加放心,狞笑道:“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抓你们去见官,砍了你们的人头!”
陈名城本来还想盘问盘问这帮人的来历,眼下听了这话,也没有心情去盘问了,当即笑道:“我怀中有的是金银,有本事,便自己来取。”
那人听说,倒真是大着胆子上前伸手去往陈名城怀中摸,可还没有近身,就被陈名城一脚踹了出去。
撞到几人之后,才落在地上,连哼也不曾哼,七窍里都是血,显已毙命。
陈玄都在后面摇了摇头,暗暗忖道:“城儿的杀心太重了。”
那妇人与两个孩子都惊呆了,其余的追客更是惊惧一片,谁能想到一个看着细皮嫩*肉公子哥也似的人,能一脚踹死人?
而且还砸倒了一片,都似乎伤的不轻。
有些人觉得事情不对,发生喊,扭头就跑。
可刚跑了一步,就瞧见陈名城站在跟前,森然说道:“往哪儿去?”
“鬼啊!”
叫声中,那些追客几乎都吓尿了。
陈名城提起一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说!”
“饶,饶命啊……”
“说不说!?”
“说,说,我们是原来江阴徐家的家奴。”
陈名城心中一凛,暗忖道:“果然与徐老有关。”当下又问道:“为什么追他们母子三人?”
“这,这个……”那人似乎是不敢说。
“少侠!”那妇人突然跪了下去,连称呼都变了:“妾身是徐家长媳缪氏,这是徐家长门长孙徐健基,这是徐家长门次孙徐健树。这伙人原本都是徐家的家奴,还有佃农,他们趁着清兵入主江南,天下大乱之时,便开始作孽。杀人放火弑主,我夫为他们所害,二叔、三叔满门都没了,只有我们孤儿寡母逃了出来,望北逃命,想要告官,可半道里不知道怎么泄露了行踪,又被他们追赶了来,少侠既是徐家的朋友,请务必搭救我们母子!”
陈名城听得勃然大怒,喝骂道:“恶奴焉敢如此残忍!?”
他与徐霞客算是忘年交,也蒙徐霞客赠送了《太平经》三卷,修为才得以大规模精进,之前曾听闻徐霞客已经真的故去,只想着哪天得时,前往拜祭,却不料徐家竟然遭受了这样大的变故。
说起来,徐家也是江阴的世家大族,而今居然就剩下了这孤儿寡母三人,几乎可算作是遭了灭门之祸,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名城骂道:“你们有恁大的本事,便去杀清兵,杀胡人啊,弑主,欺辱妇孺,不可饶恕!”当下便要大开杀戒。
陈玄都瞧着他打死了数人,便说道:“好了城儿,不必赶尽杀绝。”
陈名城这才愤愤住手,剩余还有两三个活着的,仓皇逃窜,陈名城道:“祖父,这种人,一个都不能留!”
陈玄都“嗯”了一声,道:“蝼蚁之徒,并无必要。”
陈名城因问缪氏道:“徐家遭此大难,身为徐老的朋友却不知道,也未能相助,实在是羞愧无地。不知道夫人和两位公子准备去往哪里,我当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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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出差,都是在火车上码字的,昨晚上到家,今天能多更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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