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愚忠与大义
李自成倒是此时命不该绝，大顺左营将军刘芳亮刚平定了祁县的叛乱，率领大军归来，觐见李自成，他手下有精兵数千人也到了附近驻扎，宋献策窥见，暗忖道：“刘芳亮是李自成的心腹大将，我此时若杀李自成，刘芳亮必定攻我，他在军中威信不小，手下强兵悍将极多，我不可轻举妄动。算了，李自成败局已定，就留他一命，我若杀了他，世人定然笑我不忠不义，反而不美。”
想到这里，宋献策便叫属下弟子散了，各想办法，逃离山西，奔赴河南，然后在怀庆府汇合。
宋献策自己则去寻李岩。
结果到了李岩帐中，却到处不见李岩的踪迹，宋献策心中狐疑，连忙手起一卦，卦象极为不祥，宋献策脸色顿变，摸将出来，悄然朝牛金星的帐中而去。
恰在此时，一阵喧闹声响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李公子！”
“放肆，退后！”
“姐妹们不要退！姓牛的，我问你，谁叫你们抓人的？！”
“你们这些贱人，难不成要造反么？！”
“你再骂一个试试！？快放了李公子！”
“这是皇帝亲自下令缉捕他的，谁敢放！？刘将军，快把这些造反的贱人全都抓了！”
“海棠、凤仙，你们退后些，不要为难本将军！”
“……”
宋献策听得明白，有红娘子的部将海棠、凤仙等人的声音，也有牛金星以及飞虎将刘体纯的声音。
宋献策知道，定然是李岩已经被抓住了。
循着声音摸了过去，果然瞧见李岩身披镣铐，手脚全被锁住，海棠、凤仙带着数百名女兵，正恶狠狠的盯着牛金星和刘体纯二人。
这部分女兵，都是当初红娘子占山为王时候带的老兵，对红娘子、李岩都极为敬重，红娘子现今不在附近，而是在井陉率领健妇营对抗敌军，海棠、凤仙所率的这一部人马，是跟着李岩，做他的近卫部众的。这骤然间发觉李岩被索拿监押了，无不愤愤大怒，聚众过来质问。
刘体纯是李自成手下的猛将，绰号“飞虎”，勇悍程度犹在刘宗敏之上，而且为人不错，重信重义，宋献策平时对他还是佩服的。此时，见他带着手下近千名部众，与海棠、凤仙对峙，不许海棠、凤仙等人再靠上前来，牛金星则躲在刘体纯的身后，高声喝骂不止，还怂恿刘体纯，将那些女兵全都擒拿了。
宋献策暗暗忖道：“这两下怕是要打起来，一旦打起来，周围的其他各部人马必定惊动，到时候全来围攻，海棠、凤仙等人吃不了兜着走。为今之计，须得我出其不意，救了李岩，再带着这些女兵逃往河南才好。”
想到这里，宋献策“嗖”的闪掠而出，半空中飞落，宛若天人突降，瞬间就到了牛金星的身后，长剑一探，顶住了牛金星的后脑，森然说道：“快放了李岩！”
这一下变故陡生，任谁都没有料到。
海棠、凤仙等女兵大喜过望，刘体纯却是吃惊不小，说道：“军师，快放下剑！我知道你跟李将军关系亲密，可这次确实是皇上下令缉捕他的，你这样胁迫丞相，威逼释放罪人，等同于谋逆！大罪当诛啊！”
宋献策冷笑道：“你以为我不这么做，李自成就饶得了我么？他已经派人去杀我了，亏得我福大命大，才没有死在姓邓的和姓杜的手下。李自成这般对待自己的功臣，对待自己的兄弟，真是昏庸无道，也叫我等寒心！我不会再替他卖命了，李岩兄弟也是，你们快快放人！否则，我杀了牛金星！”
“快快放人！”海棠、凤仙等人也叫了起来。
刘体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嘿嘿……”牛金星忽然笑道：“飞虎，你不要怕这矮子，他是不敢杀我的。你只管动手，先拿下这乱臣贼子，别叫他跑了。”
刘体纯一愣，宋献策已厉声喝道：“牛金星，你真以为你是丞相，我便不敢杀你？！”
“你连皇上都敢背叛，我一个小小的丞相，你自然是敢杀了，但我不单单是大顺的丞相，还是你的师兄，这重身份还在，你怕是不敢杀我吧？”牛金星阴测测的说道：“咱们师门的规矩，我想你应该没有忘了吧？师兄为上，师弟为下，以下害上，废尽道行！你敢杀我，就不怕师父废了你这好不容易修炼来的一身本事？”
宋献策当即愣住，旁边刘体纯见状，便知道牛金星没有说谎，当即向前，手起刀落，砍向了宋献策，宋献策听见风声，闪身躲过，舍了牛金星，转而奔李岩过去，他的速度快的惊人，旁边兵卒虽多，却无一个拦得住他，被他瞬间闪到了李岩跟前，长剑挥动，白芒吐露，“当”的一声响，火花四溅，李岩的脚链已经被宋献策给运转玄气斩断！
宋献策反手撩上，又是一道剑芒，斩断了李岩的手铐，牛金星这才反应过来，叫道：“还不快快抓住他！”
“我看谁敢？！”宋献策睥睨众人，伸手一拉，抓住了李岩的胳膊，喝道：“咱们快走！”
不料李岩却挣扎着说道：“多谢兄弟的好意了，但是我还不能走！你快走吧！”
宋献策一愣，道：“你为什么不走？”
李岩道：“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半点反叛之心，陛下却怀疑我要背叛朝廷，背叛大顺，因此抓了我。这其中，定然有小人作祟，我若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我不忠不义的名声？那是正中小人下怀的。所以，我不能走，我要跟陛下伸冤，解释清楚！”
宋献策又气又怒又好笑，骂道：“你是不是傻了！？到现在，还没看明白李自成是什么人吗？迂腐！愚忠！快跟我走！”
“不行！这不是迂腐，也不是愚忠，这是大义所在！我自己选择的要辅佐的人，我要跟到底！士为知己者死，他当初以国士待我，我自然也要以国士之风还报！”李岩十分坚持，道：“所以我不走！”
宋献策知道说不过李岩，当即手中运气，扯住了李岩走动，李岩抗不过宋献策的大力，便伸开双臂，抱住了宋献策，这一下，宋献策也是哭笑不得，他身子矮小，又不能对李岩下重手，被李岩抱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简直都想骂娘了。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掠起，海棠、凤仙等人齐声喝骂，宋献策也暗叫了声：“不好，要坏事！”
连忙奋力一撑，将李岩给甩开了，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刘体纯的刀也砍在了宋献策的肩膀上，刹那间鲜血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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