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了片刻，眼见那宫女不见了踪影，陈名城居然有些怅然若失，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转身瞧见宋献策正古怪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说道：“走吧，大哥。”
“贤弟。”宋献策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喜欢那个宫女，不妨带走，留在自己的身边。这点权力，愚兄还是有的。”
陈名城忙不迭的摇头道：“大哥说哪里话？小弟岂有这个意思。”
宋献策道：“贤弟不觉得那个宫女长得依稀有些像是谁么？”
陈名城故作不知，道：“谁啊？”
宋献策见状，道：“贤弟若是想不起来，那便算了，可能是愚兄看走神了。”
“嗯。”
“走吧。”
两人前后递次而行，刚进得殿去，陈名城便瞧见了一个浑身着华服的男子，正旁若无人的踞坐在殿中吃肉喝酒，大快朵颐，周围有一众侍卫、太监和宫女殷勤伺候，却不见李自成。
陈名城认得那华服者乃是牛金星，而今是大顺的丞相。
宋献策上前问道：“师兄，陛下人呢？”
牛金星喝酒喝的眼神迷离，乜斜了宋献策一眼，道：“原来是宋军师啊。”
宋献策叫他“师兄”，他却叫宋献策“军师”，还提了姓氏，显然是表示不愿意与宋献策亲近，宋献策也只是暗笑他气量狭隘，不加理会。
牛金星又瞥了陈名城一眼，认出来是谁了，心中一惊，暗暗忖道：“怎的这厮也来了？”
牛金星本就不怎么看得上陈名城，从前算计过他，彼此之间嫌隙颇深，更何况陈名城是宋献策的结义兄弟，对牛金星来说，可谓是仇上加仇，当下故意装作不认识，问道：“这位是什么人啊？宋军师怎么带进宫里来了？若是对陛下有什么企图，岂不惹事。”
宋献策道：“师兄不认得他了吗？在攻打开封的时候，师兄可是见过他的，许州麻衣陈家的少家主陈名城。”
陈名城冷笑道：“做了丞相，自然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一个区区草民，也属正常。”
牛金星哂笑道：“什么少家主，又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吧？看到大顺皇帝打下了北京城，就来走门路，是不是想求个一官半职？”
陈名城听见这话，气的脸色发青，碍着宋献策的情面，又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便发作，只冷冷说道：“在下人在江湖，心也在江湖，可没福分做这样朝廷的官！”
宋献策听牛金星话里说“又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知道他是连自己也骂了，心中虽然极其愠怒，但是他多年来早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当下仍旧和颜悦色的说道：“陈少主与我是结义兄弟，自然不是外人，陈族长对陛下起事大力支持，陛下也对麻衣陈家看中的很，纵然是想要个一官半职，陈少主也不须走什么门路。”
“呵呵……说的也是哈，老子厉害了，儿子就是敢嚣张。不过你们现在想见陛下，怕是见不着了。”牛金星大着舌头，醉醺醺的说道：“陛下夜里搂着杜氏、张氏、窦氏几个妃嫔忙活到了快天明时候，不久前才睡着，才睡着……”话音未落，牛金星酒醉，倒头栽了下去。
陈名城回顾宋献策，愕然道：“李——”
宋献策知道陈名城又要直呼李自成的姓名，连忙打断了他，扯着他走到殿旁角落，低声说道：“杜氏、张氏、窦氏是崇祯皇帝的妃嫔，陛下破城入宫，便将她们都收了，此刻正在兴头上，咱们来得倒不是时候。”
陈名城惊道：“前朝的妃嫔宫人，为什么不放出宫去？”
“放了？”宋献策苦笑道：“贤弟你想多了。诸将攻城都有功劳，都想要封赏，权将军刘宗敏自己抢了三十多个妃嫔宫女，陛下也分给我、李岩公子和牛丞相了十多个，只有我和李岩公子没要，叫她们走了。”
陈名城愣了半天，忽然发怒，低声喝道：“怪不得军士们到处掳掠妇女，原来这是自上而下兴起来的！李闯这般行径，我看未必是真命天子，说不定‘十八孩儿主神器’当真是应在李公子身上！”
“嘘！”宋献策连忙让陈名城噤声，又环顾四周，幸好侍卫、太监、宫女都离得远，听不到。
那牛金星又喝的大醉，正呼呼酣睡，料想也听不见。
陈名城气愤愤的不说话。
此时，从殿后转出来四个人，走到殿中两根龙柱下，分作两班，各自站定。
陈名城瞧见这四人，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是“天雷王”邓化、“丹公侯”晃山、“符丞相”杜梅伯、“地火将”罗文辉四人到了。
他们到殿中龙柱下站定之后，瞥见宋献策和陈名城，只朝宋献策微微颔首，宋献策也冲他们微笑不语。
陈名城低声说道：“他们四个一项守在李闯身边，他们既然来了，李闯也会出现吧？”
宋献策道：“怕是要来了。”
谁料想，两人在宫内等了两个多时辰，也不见李自成出来，都饥饿难忍，只好叫宫女太监弄些饭菜来吃。
那牛金星忽然悠悠醒来，睡眼惺忪的看了宋献策、陈名城几眼，忽然讥笑道：“你们还在等啊？回去吧！今天陛下怕是出不了寝宫啦。”
宋献策与陈名城都没吭声，牛金星也觉无趣。
这时候，殿前匆匆走过去一名宫女，身段极其苗俏，牛金星正要寻事，看见那宫女，不禁眼睛一亮，大声喝道：“那个宫人站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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